云南,现在被世界人类学者所注目,认为它不仅气候与地形多样,并且保留有多个时期、多个状态下的人类发展模式。人类史是按时间纵向展开的,到了云南就形成了地域平面上的铺开,所以称其为人类社会发展形态的活化石。
云南的农民是我的老师。从老师口里边我把它听下来,把它写下来。因为我没有经过这个生活,他们是经过这个生活的。实际考察这个生活,他如实地说给我听,我从实际中得到知识,从知识里面得到学问。
雨过天晴,在燕子的呢喃声中,摄制组跟随费孝通一起,重返呈贡魁阁,那是他的旧居。
1938年从英国回来,我从云南开始,创造了我自己的一个学术生命。我组织了一个研究中心,呈贡魁阁。魁阁是云南的一个小地方,魁阁属于云南大学,是从吴文藻先生开始的,他是支持我们的。
因为日本人轰炸,他们疏散到呈贡乡下去。魁阁也是费的家居。“这是我学术生命的开始,开始很小,我们希望它能长大,这要有条件,需要我们继续地努力。”在魁阁那天,他为我们题写了《西南联大启示录》片名。
我是1910年生的,1930年之后,二十几岁到三十岁,人年轻。当时,我就是用这两条腿走的。滇池附近我都去走过,就住在庙里面。到了半夜,在破庙里搭个床,睁开眼睛有一个大的佛,我睡在他们那儿。在菩萨身边睡觉,这很有意思,到现在还记得。
费孝通一生追求,尽历艰辛,在学术上具有拓荒气魄。费孝通称自己是“思想上的马帮”。因为当年他在玉溪一带遇到过很多马帮,就联想起自己的学术调查来。
我们看到当时农民的生活比较苦,吃不饱穿不暖。看他们背盐巴,从产盐的地方到昆明,不是用马,都是人背着盐,在山里面走。我去背,背不动,背都肿了。
玉溪这个地方,当时是马帮集中的地方,是边区交易的经济中心。我也是思想上的马帮啊,思想上到处跑。我想认识我们旧的中国,人们生活怎么样?这是我主要的一个课题。我的目的是了解我们工业没有发达的时候,中国的农民生活是怎样的。这是我的主题,人们给我一个很好的条件,因为比较偏僻嘛!
学术也是在思想上做一种沟通和调动的事。用现代的话讲,就是“物流”、“文化流”,都必须流动。“联大的一个特点,我创立了新的一个社会调查的方法,引起了国际上的注意,也给了我很好的奖励。”
早年,费孝通的新婚爱妻为做社会调查,失踪于贵州荒山野岭中。这事我从来不敢问,我看过他写的文字:“从此我没有幸福。”
在昆明佳华酒店举办的文化调研大会上,费孝通发言时情绪忽然激动,回忆起被打成“右派”的经历。他如此悲愤,和平时那个乐呵呵的学者相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费老那颤抖的江苏口音,我是难以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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