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听到承武王的话,更加为自己掌握的情报得意:“这件事情说起来,可真是了不得。近日,诸侯和外吏入京为圣上奔丧,各项事宜皆要通过我鸿胪寺置办,我便因此得了便利,从墨三爷的随行人员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见承武王听得专注,不禁眉飞色舞,道:“听闻,这位墨姑娘出生时,天上预示着墨家兴衰的少微星由暗转亮,墨家的老家主认为这一天降世的孙女是墨家命中注定的少主,故而提前写下遗命,将家主之位传给她。但,定远侯却一直不喜欢这个女儿,萧大人退婚后不久,老家主病逝,墨姑娘生了一场大病,还是会传染的痨病,定远侯觉得晦气,便将她独自丢在了尧州。”
承武王不禁皱眉:“是亲爹干的事吗?”
“是不是亲爹我不知道,这位墨姑娘挺可怜倒是真的。所以,她才会离开尧州,隐名换姓,躲至陵安城来。墨三爷一来是为圣上吊丧,二来也是要处理这件事。”
“此事齐兄又是怎么知道的?”
齐三立刻道:“消息都传开了。”他并不细谈如何得知这件事,神色越发意味深长,“王爷知道,这位墨姑娘是何许人也吗?”
承武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本王向来不如齐兄消息灵通,怎会知道她是何人?”
齐三眨了眨眼睛,道:“还是王爷亲自为我引荐的,王爷忘了吗?”
承武王更为不解:“本王何时为你引荐过?”
齐三却故意停了片刻,仿佛是要确认眼前的人是否当真不知情一般。
在承武王好奇的神色中,他终于不再卖关子:“这位姑娘,曾经身陷廷卫司的冤狱,王爷身边的徐军师,当初还写信让王爷保她。我记得,徐军师是尧州人氏吧?”
承武王握酒盏的手微微一顿:“宋姑娘?”
“王爷当初还想为她和谢兄搭线,可她一看到谢兄,脸色就变了,如今想想,那可不就是见到熟人的反应?”
“你说,沈寒溪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她可是墨家的少主,谁娶了她,便是墨家的女婿,无异于找到一个大靠山。”
太后揽权,内阁干政,东宫孤立无援——如今的形势,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如今这局势,饶是墨家再沉得住气,也该有所表示了吧。听说,墨家暗门已经开始在京中活动了。”
承武王自齐府离开,在马车内将他的话回味了几遍,神色不禁越发深沉。
车外传来侍从迟疑的声音:“王爷?”
马车已经在巷子口停了两刻钟,自家王爷都没有一点动静,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问他是否要下车。
承武王坐着没动,良久,才吩咐道:“派些人手关注着宋宅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告知本王。”
她若当真是墨家的少主,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宋宅怕是要热闹了。
本要去当面问个清楚,可是想了想,他这个时候上门,有些不妥。既会给她招事,也会给他自己招事。
他终是没有下车,道:“回王府。”
如承武王所料,这几日,宋宅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皆循着墨这个姓氏而来,想要与她结交。
宋然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终于彻底走到了尽头。
也许,她不该再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是宋然。
她终究无法摆脱墨这个姓氏,和这个姓氏为她带来的命运。
她坐在屋廊下,听着钟伯口干舌燥地劝说那些上门求见的人,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既然无法躲避,她就只能迎头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