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数十年,从东宫到保和殿,恍然一梦。
景祯皇帝知道老太监右手里扣着铜钉,眼神却满是暖意看着他,温声劝道:“不必擦了,如今咱们主仆二人,谁都不怕旁人笑话,便是没有这场大朝会,朕也知道时日无多了。这是天命,朕是天子,躲不过的。”
楚鹤卿沉沉叹息,收回贴在景祯皇帝背上的手,天地有定数,陛下病入膏肓生机衰退,旁人的真气毕竟是饮鸩止渴的外物,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妇孺皆知,此时渡入他体内的真气越多,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就会死得越痛苦,为医者菩萨心肠,救不了活人,就让死人临走前少受些折磨。
缓缓转身,太医令根本不在意殿上群臣都想从他神色上看出些什么来,而是冷眼看向始作俑者陈无双,那柄竹剑蜻蜓在他手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他很想出手将那少年打个半死不活,同为十一品剑修,他是朝堂上少数不怕陈仲平胡搅蛮缠的人物,可反反复复几番犹豫,余光发觉首辅杨公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终于将胸中怒意化作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比老太监先前那一声肃静更重。
从踏上保和殿就不敢掉以轻心的陈无双眉头一挑,只觉楚鹤卿从鼻腔里哼出的声音好似一道大巧不工的雄浑剑气,瞬间将真气在身前凝成一层屏障,手刚刚触及焦骨牡丹剑柄,真气屏障就被从御阶上横冲直撞而来的强大气息击溃,摧枯拉朽般紧接着撞散少年神识、剑意。
完全抵挡不住的陈无双蹬蹬后退五六步,脚下接连踏碎数块殿上金砖,最后一步将真气灌注进右腿,狠狠在保和殿上一脚跺出个深达两寸的坑洞,才闷哼一声止住去势,心下骇然,这根本不是太医令有意留手,而是真真切切仅凭冷哼就将他震退,小惩大诫,倒不至于受内伤。
楚鹤卿不算出手的出手,让朝堂上很多人都猜到了什么,陈无双也不例外。
少年深知太医令的为人,绝不会在百官面前配合陛下演一出苦肉计,如此看来,景祯皇帝是真没太久时间好活了,这样雄才大略的一代君主,必然不肯死得窝窝囊囊,往后的日子,保和殿上这些人谁都不会过得太舒心了,包括现在才扑上去悲声痛哭的太子殿下。
陈无双呼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楚前辈是性情中人,各为其主,我不怪你。”
趁着内廷首领亲自设下的神识屏障还没散去,脸色灰败的景祯皇帝打起精神,转头跟老太监嘱咐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往后说的话要是不好听,你就忍一忍吧。修成十二品境界,也难逃生老病死,再进一步飞升成仙人,也有死在花逢春剑下的,朕看得开,别为难楚爱卿,也别想着出宫去找南海段百草的踪迹,朕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还有些事得交给你去办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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