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性!”元元觉得语言无力,还加一个大白眼以示对张雨的不屑,蹬车就走。张雨没来由被元元当众斥责一句,心里很不是滋味,想顶撞又不敢,挠挠并不很痒的头皮,带着自嘲似的表情对彭钢挤了一句:“瞧郑小妞走路的姿势,那叫一个派,美的有点吓人。”
话音未落,周围的同学一起向他吐口水,差点把他淹死!彭钢胆气十足,故意骑得飞快,超过元元赶到丽丽身边,潇洒地来个急刹闸,单腿点地,居高临下竟然能看见丽丽的领口里面,他慌忙回头,嘴却没闲着:“can I help you?”
意思是问丽丽想不想搭自行车,丽丽吓一跳,扭过身来,先冲元元她们点头,不过女生们并不下车,仅仅报之以微笑,从她眼前鱼贯而过,只有魏勃调皮,经过彭钢身边时,抬手在彭钢眼皮底下打个响指,冲丽丽一眨眼,然后,咯咯笑着飞快地溜啦。
“我有一套沈阳的考试题,蒋校长让我帮忙印出来,刻蜡纸太费劲,我想去厂部教育科想想办法。”丽丽反应挺哏,表面上答非所问,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分明是在说:她需要帮忙。如果不是二猫崽子在一边杀鸡抹猴般的示意,如果不是担心去厂部会碰到老头子,彭钢无论如何都会答应,他还没有适应丽丽的做派,害怕费力不讨好,惹别人笑话,但又不甘心,因此摊摊双手道:“那我就无能为力啦。”马上又坏坏地提醒:“让张雨去,他爸是行政科的头儿,正好可以帮你。”说完,回头对张雨打个长长的口哨,骑车跑了,丽丽在他身后娇笑着,笑得彭钢心旌摇曳,后悔不迭。
懦弱的张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当丽丽的眼睛转向他时,他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抓耳挠腮地道:“我……我……也有事,对不起。”惊慌失措地几次都没踩着脚蹬子,差点摔倒。丽丽咯咯笑,然后伸手做一个舞会上的邀请动作,“我知道,您先忙。”
张雨一下子杵在那儿,懵啦。最终,把心一横道:“那我帮你吧,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丽丽听了嫣然一笑,张雨觉得她那笑容真甜。
二猫崽子追上彭钢,焦急地问:“什么时候去?我心里像猫挠似的,等不及了。”彭钢回头张望丽丽,没好气地说:“军代表得先去检查,打靶场这时候还没人哪。急也是庙上的鸡——白鸡(急),再说咱们总得在学校露一面,以防万一。先说好,只能打一梭子,回来就把你的*给我,不能赖账。”
二猫崽子把胸口拍得山响,赌咒发誓地道:“你把我看成啥人啦,十里八村访一访,咱说话从来一口吐沫一颗钉。倒是你怎么没把军帽戴出来。”军帽是这次贸易的一部份,彭钢冷哼一声:“都稀罕这玩意,我就不喜欢,你小心被人抢喽,尤其是二秃子。”说着,从兜里掏出皱成一团的军帽扔过去,二猫崽子万分珍惜地开始整理军帽,然后喜滋滋地扣在脑袋上,并且时髦地歪戴着,那脑袋怎么看怎么像个漏勺:“二秃子敢抢我?老子一枪灭了他。”
刚与元元她们会合,魏勃就靠过来嬉笑着问:“大个儿,多好的机会呀!干哈回来了?”魏勃和彭钢打小是邻居,两家关系也极好,说话从来不用绕弯子。彭钢学她打个响指,故作遗憾地道:“没办法,只好把机会让给张雨这头笨驴啦,倒霉呀!”魏勃瞧不起他的轻佻,朝地上啐了一口。左云插话道:“听说郑丽丽她妈死了。”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左云身上,她难为情的低下头。
这些,元元早就知道,她还知道丽丽爸爸又再娶,还知道丽丽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还知道丽丽的继母很差劲儿,这些挺令她同情。但也有让她难过的地方,新政策讲究党政分开,丽丽的爸爸虽说是厂长,但有实权,这次的省高中特招名额,就是郑厂长送给职工们的见面礼,现在,正跟她爸——蔡书记暗中较劲呢,丽丽初来乍到就能担任团书记,说明她爸爸的影响力无处不在,现在她在复读班的风头,足以令元元退避三舍,元元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好郁闷!
彭钢拍车把子打节奏,没心没肺地唱:
“小白菜哟,地里黄哟,
三岁孩子,没了娘哟,
跟着爹爹,还好过哟,
就怕爹爹……。”
元元她们都暗笑,独有魏勃怒嗔一声:“你缺德不!”
彭钢不管不顾地道:“哎,给你们讲个笑话。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和一个带着小孩的男人再婚,两人又共同生了小孩。有一天,女人焦急地向男人告状:不得了啦!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起动手打我们的孩子!”
女生们忍不住大笑,笑到一半意识到这笑话不厚道,都慌忙敛容,好像急刹车似的,五官纠结,表情极其不自然,大家一起回头斜视彭钢,怪罪他勾起自己的罪恶心。彭钢也有些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口舌轻薄,假模假样地自己掌嘴,一般情况下,这时候魏勃会及时救驾,给他一个台阶,谁知今日魏勃反常,颇有深意望他一眼,率先加速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