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钢拉拉丽丽衣袖：“你靠过来，让他们也挤紧点。”

如果是魏勃，自然而然早就紧挨着彭钢啦，可是现在，彭钢的提醒本身就透着别扭。丽丽稍微犹豫一下，魏勃一边拉陈义志向自己靠拢一边用力拱丽丽，让她无限接近彭钢，嘴里还哈哈大笑：“要做到亲密没有缝，都谁心怀鬼胎呀？”

彭钢觉得自己脸发烫，幸好别人看不见，丽丽偏把头靠在魏勃肩上，骂了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黑暗中她搂着老魏的腰，带着好奇或者恶作剧的心情，暗中把后背悄悄斜靠在彭钢胸口，舒服极啦！也能感觉彭钢身体登时像痉挛一般，挺得笔直！丽丽偷偷笑了。彭钢把自己的军大衣尽可能张开，这样不止能把丽丽罩着，也能让魏勃借光，他自己却一动不动，用宽大的身躯抵挡彻骨的寒风，他很奇怪，并不觉得冷。

就在他们快冻僵时，汽车突然往前一拱，然后，嘎地一声停下，剧烈地颠簸使几个人缓过神来，两个女生先坐直身体，彭钢借机舒展一下麻木的胳膊，陈义志狐疑地爬起来观察驾驶室动静。丽丽刚想伸头，经验丰富的彭钢连忙喝止：“女生老实呆着，司机减轻体重。”

魏勃忘记生气，又恢复英雄本色，连踢带打地说：“你就缺德吧，什么话！当心丽丽啐你一脸雪花膏！”这时，前面传来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下来活动活动吧，倒八辈子血霉，娶媳妇肿鸡#巴——别扭出弯啦！”

原来，汽车发动机罢工！丽丽和魏勃立刻浑身打颤，这可怎么办？彭钢用力搓几下脸蛋，挤出一点笑容问司机何时能修好。司机破口大骂：“修他妈个×！这台车比我祖宗年纪还大，修不好啦，等下辆车过来拖吧。”

“下辆车什么时候能来？”彭钢倒吸一口凉气，不依不饶地追问。司机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等吧，今晚不来明早准来。”说完，赶紧跳进驾驶室躲避寒风。

“妈呀，这可怎么办？”魏勃又蹦又跳，几乎想哭一场，陈义志穿着单皮鞋，感觉两只脚就像踩在冰上，钻心地疼。丽丽拿肩头拱拱陈义志，瑟瑟发抖：“班头，趁现在彼此还能听见说话，快点想办法，不然会死人啊。”

彭钢想表现自己，先找司机要盒火柴，然后到处寻找，安慰大家说：“点堆野火再说。”陈义志却仿佛变了一个人，空前的绝境、黑坳坳的山峦、阴森森的北风反而增添了他的斗志，他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冷静观察一会儿，确定方位以后，阻止彭钢道：“别想歪门邪道啦，那些没用。咱们走路去我家。”

彭钢吓一跳：“你脑子冻坏啦，这儿离你家得有二三十里路，走到你家腿都得磨短一尺！这俩小丫头根本走不到。”魏勃迅速在考虑可能性，忘记计较小丫头一词，丽丽紧靠着陈义志，陈义志指着身边的山崖道：“公路绕远，翻过这座山就是我家，最多七八里路。抄小路也就是三五里！”三个人心里一喜，可黑漆漆的大山马上使他们心头又蒙上一层阴影。

“快点，跟司机打招呼，我们走。”陈义志大声下命令，与平日表现截然不同，沉着、坚定、勇敢。并且也没有忘记逗女生开心，“教你们一段新小九九，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河边看杨柳，七九河开、**燕来，九九加一九，黄牛遍地走。”可丽丽和魏勃已经被冻得笑不出来啦。

山路崎岖陡峭，乱石呲牙，灌木刺人，加上有积雪，走起来相当吃力，尤其两个女生，一步一滑，两步一趔趄，三步一跟头，没走多远，丽丽就擦破了手掌，还嘤嘤哭了一回。

“我在前面，彭钢你殿后，咱们排成一串，郑丽丽拉着我书包，注意脚下。”这样走了一会儿，三个城市学生逐渐适应，又因为剧烈活动驱赶了寒冷，身体不再僵硬，大家开始乐观起来。

“班头，你认识路吧，可别把我们带阎王殿去。”魏勃扯着丽丽的大衣，彭钢在后面推着她，所以她最省力气，有闲心逗闷儿。陈义志等于拖着大家走，脚蹬手拽像头负重的老牛，身体严重前倾几乎与山体平行，呼哧呼哧喘息着答：“我……不止认识……路，……甚至认识山上……每一块石头。”

丽丽一只手拉着陈义志书包，一只手拨开树枝，想起元元所受的优待，自己贵为厂长千金，这简直是虐待，一反往日的优雅，咬牙切齿地发狠：“我非找我爸算账不可。”

走了一段路，彭钢今天分外懂事，主动提出：“班头，我们俩换一下吧，当先锋很累，把你累个好歹我们就没有晚饭吃，没有地方睡。”魏勃给他一肘子，抢白道：“老实殿后，怎么哪都有你，又不认识路，小心把我们带沟里。”

说归说，到底还是互换位置，彭钢身大力不亏，速度有所加快。陈义志却不知道怎么推魏勃，只是每逢魏勃快滑倒时，他拉扯一下。快到山顶时，陈义志又与彭钢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