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自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去看露西尔滴着血的右手,他望着她的眼睛,她在颤抖,她的眼睛瞪得可怕,他几乎能数出其中一条一条的血丝。
露西尔·埃文斯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她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
她曾在他面前扮演了一个不真实的角色,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真实?
更何况,她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接近自己的是有目的。
只是这个目的如今被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出来,倒也少了长久互疑的麻烦。
她不该有拖沓的感情。
她该认定自己的目标,坚定自己选择的人生。她该认真获取安德伍德的信任,从而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会知道其实麦考夫竟然也有那么一丝的庆幸。
他也演得累了。
他对于与自己想建立亲密关系的人只能维持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感到疲惫。
他无法表达,无法发声,只能默默站在黑暗中,不能对任何人坦诚与她的关系。
他想结束这一切,只是他没料到这一切是由夏洛克来操刀。
而他毫无防备。
“我把你的车子骑回来了,”她突然提了提嘴角,重新提高了声音,“它有一个轮子铰进了铁链,我只好折返,我怕它坏在半路上。”
“其实那……”他想说没关系,他想告诉她即便那车子坏了其实他也不会怎样。他甚至只是想看她骑车子时,那条碎花长裙被迎风吹起来的样子。但是他说不出口。
“那只是个自行车。”他这样说道。
“我知道。你不在乎。”她望着他,“那只是个自行车。只是个自行车。”
她重复着她的话,她的语气变得正常起来,她的表情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难看。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她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
突然之间,她大跨两步走到麦考夫面前,她伸手抓起他的右手手腕,将他的手从西裤口袋中拽了出来。
她握住他宽厚温热的手掌,那分明就人类的温度。
她狠狠地抓住他的手,鲜血在他们交合的手掌中粘合淋漓。
他看着她将自己的手举到两人之前,他下意识将手臂往回收,对方却坚定无比,他没有再挣扎,他看到在一片鲜红色中,那枚银戒闪闪发亮。
“所以这是什么?”她笑着问,声音是被强行控制的冷静,但眼眶却是无法克制的酸疼。
“所以我是什么?嗯?”她从鼻腔间发出一声似哭不似笑的疑问,“一颗,”她将荒谬的声音提高,嘴角裂开弧度以保证一个句子能完整的出口,“一颗金鱼棋子?”
麦考夫低头看着她。
他看到了那些不曾出口的挣扎,那些被强忍在眼中的泪水,那些现在看来显得滑稽可笑的回忆,那些还在炽热,却几乎要被燃尽的情感。
麦考夫用左手握住他们贴合在一起的手,将自己的右手使劲抽了出来。他从自己胸前的口袋取出白色手帕,垫在手指之间,将自己右手粘着她鲜血的戒指摘了下来。
“这不代表任何事。”
弹劾美国总统是关乎世界格局的“天下事”,政局变幻意味着社会安全,意味着两国关系,意味着成千上万条活生生的性命。而他个人的情感,他个人的渴望,他个人的痛苦,永远不能凌驾于前者之上。
夜幕渐渐吞并了黄昏。
夏洛克·福尔摩斯站在伊斯顿庄园的大门外,看着他身边的兄长。
麦考夫整了整西裤,蹲下身去,动作缓慢地整理好被扔在花园草地上的自行车,然后拒绝了自己兄弟伸过来的手,深深地叹口气,将它扶了起来。
露西尔·埃文斯离开了伊斯顿庄园。
这次连头也不再回。<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