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空是造过一次反的老手了, 从煽动到起事再到失败后的逃脱, 他有着全套的经验。起事之地一马平川, 与上次的山林丘陵略有不同,当如何调整。起事之后先控制何处,再进攻何处, 样样分明。
当地正在为闹蝗灾人心惶惶, 地方官原就不甚体恤百姓,灾变一起,人心更散, 难向官府。释空趁势而起,称得上是势如破竹了。当地并不充盈的府库又不是释空积累起来的,他用起来毫不心疼,很快就聚拢了一大批的人手。又以计诈开了当地的兵营, 一番冲撞争夺,当地的偏将虽送出了消息, 也未能保住营地, 自家也被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
夏偏将这里收到的,就是那位同袍传过来的紧急军报。他接了军报不敢耽搁,一面向京城、邻近的营盘报信,一面来找谢麟了。夏偏将头一回独力主持一地防务, 如今也在摸索中, 才有些头绪,来了这么个急情,他也有些犯晕。
江湖越老, 胆子越小,夏偏将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狂妄的人。打仗的事他是懂一些的,知道这附近的地形无法对释空行军构成压力。
况且如果说到教匪,就容易让人想起释空,与释空交过手的一般般的将领,心里都不大有底。前番再如何贬低教匪,都得承认,这群匪类里如果有一个能人,那就是释空了。自己才吃了一回的空饷,就遇到这么个魔头,夏偏将直叫晦气。更因吃了空饷,晓得自己手下这几千号兵,是一点也不满员,夏偏将心里也有点慌。
在他心里,谢麟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好么,你们狡猾对狡猾,快点出个主意吧!这也不是我老夏一个人的事,对吧?
哪知道才将消息递到,谢麟又提出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钦差正在往教匪盘踞的地方走。
燕御史等人到邬州夏偏将也是知道的,他与谢麟走得近,谢麟也将他拉了来露一露脸。夏偏将着急军务,尚不曾想到这三个人,被谢麟一提醒,脸也黄了。出征的武将最恨最怕的,不是上峰、不是对手,而是文官,尤其是代天巡视的文官。就怕他们说坏话、上眼药、胡说八道,还怕他们出事——他们出了事,武官有理也变没理了。
谢麟原也做过这差使,当时是俯视地方官,如今切身体会了地方官的苦。这仨货,哪怕不在自己的地面上出了问题,自己也得给朝廷一个解释。
两人一合计,夏偏将去检修营寨,派精兵与谢麟这里带着文书的差役同行,快马加鞭接回三位天使。再将境内暂时安置的灾民筛检一番,精壮的充作民勇,发些简易的棍棒等武器,挑内中最优者,充到夏偏将的营里——反正有空额。
发文到各县,命他们也要做好准备。谢麟亦火速行文朝廷——教匪来了,快点调兵派员吧,听说是释空,别指望我一个斯文人跟他互殴,殴,也是殴不过的,我手里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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