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蝗虫正飞着, 士绅人家的女眷断没有在这个时候跑出家门的,贫苦人家摸摸米缸算算账,男女老幼都出来扑蝗虫了。活蹿乱蹦的蝗虫、追着蝗虫跑的人, 都加重了两位娘子赶路的难度。
赵娘子心事颇重,程素素给她讲进粮肯定能赚, 如今蝗灾了,应验了。在家里说起时, 丈夫训斥了她:“这个时候,万不可说这种幸灾乐祸的话!我正愁灾情,你却要发这个财, 说出去能听吗?状元家娘子怎么了?她先前舍了两仓米呢,你说这个话出去,她是不会认的,人也是不会信的!管好你的嘴吧!做事儿呀, 你多听听她的,别胡乱拿主意, 更不许乱说话!”
儿子与丈夫是一个主意, 上辈子的债主珍姐讲得更难听:“这时候发这样的财做什么?积点德不好么?就该都舍出去的。”珍姐对程素素依旧是一肚子意见的,现在不觉得程素素粗鄙了, 却又觉得她心机深沉十分狡猾, 很不想母亲跟她学。
将赵娘子气得把儿子打了一顿,将女儿拧了一把。然而见丈夫与儿女都这样讲,她还真担心程素素一个大方,将粮食全舍了出去, 那样岂不是要血本无归了?就想去找夏大娘子,两人一道去探探程素素的口风,赵娘子的意思,这回钱不赚没关系,只要别全舍出去,好歹留点儿好回本,那就谢天谢地了。
赵娘子也知道,这回邬州遇到大-麻烦了,粮食是肯定不够吃的。看邹县令火急火燎的样子,朝廷的赈济也不是立时就能发出来的,要是自家这些米能帮着多撑一阵子,换一个丈夫治下没有出大乱,她也是情愿的。但是!可不能挖断根呀!
孰料到了夏府,夏大娘子却没有她这样特别不舍得。听了她的来意,夏大娘子道:“外头男人的事儿,我是不懂的,哪怕是为了积德,这回本钱全不要了,我也是愿意的。咱们与知府家娘子说去,叫她别为难。”她贫苦人家出身,晓得这蝗灾的厉害。夏偏将又是新做这么大的官儿,才头回吃这么多的空饷,并没有很直观的概念,还将这空饷当横财。横财么,来了欢喜,丢了也没有血汗钱那么心疼。
想到就去做,夏大娘子便拖着赵娘子去府衙了。
到了门上,先是张娘子来迎。张娘子十分惊讶:“这辰光,娘子们是有要事?”
赵娘子脸色口气都不甚好地问道:“娘子在吗?”
张娘子答道:“在呢,叫了后街上高家小娘子来商议事情。”
赵娘子心里一突,高英代程素素在外面做买卖,近来最大的一笔,就是倒卖粮食,她来必有要事。忙说:“我们也正有事要寻娘子哩。”
张娘子引她们去正房找程素素:“您二位仔细脚下。”赵娘子下轿就戴上了帷帽,夏大娘子还是原样儿,不停地挥着袖子,走得都磕磕绊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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