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 再多的愧疚, 再多的自责,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裴大夫——他现在的名字叫裴瑜——和他在老家的妻子,还是在这个小县城里安顿了下来。
鱼丽再也无法抗拒新生活的诱惑, 哪怕她在午夜梦回时依然会觉得对不起贞娘, 可当新一天来临, 裴瑾堂而皇之带她上街时, 她屈服了。
屈服在这种光明正大, 名正言顺的生活里。
不必再担心被发现,不必早早回去, 不必注意分寸,她忍受不住这种诱惑, 她在布店里买了一匹红色杭绸。
大红色, 颜色很正,掌柜说很多是买回去做嫁衣的,但她还是坚决要求买下了。
裴瑾笑盈盈看着她, 也不说破, 任由她去。
鱼丽的热情直到晚上才淡下来,她盯着那匹布,像是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裴瑾翻了一页书,忍着笑意:“让我猜猜,你是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是不是?”
“我可以做成裙子。”她清了清嗓子, 若无其事地说,“好好绣花就行了。”
“好像还有得多。”裴瑾道,“我有一个提议。”
鱼丽转头以示询问。
“被面。”裴瑾看起来像是很轻松似的,实际上心已经开始狂跳,“或许,我们圆房的那天会需要。”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房间里安静地过分,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鱼丽很疑惑地问他:“我们不是已经……睡一起了吗?”
这院子只有一间正屋,他们俩理所当然睡在了一张床上。
裴瑾愕然,半晌,扶着额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鱼丽纳罕。
裴瑾这次思考了很长时间,距离鱼丽第一次嫁人已经过去了快要四十年,很多事他有些记不清了,但……按照她当时的情况:“你出嫁前,没有人和你说什么吗?”
“有啊。”鱼丽平静地说,“殉节。”
这个艰难的话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上一次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成祖晏驾,后妃殉葬。
裴瑾不想说起这件沉重的往事,他道:“其他呢?”
“没有了吧。”鱼丽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一点点的,”裴瑾眼眸幽深,“嫉妒你。”
鱼丽吃惊极了:“为什么?”
裴瑾叹了口气,支颐道:“我有一个纠缠了几十年的小烦恼,我本来以为或许你会有,然而,你从没有过。”
鱼丽不明所以,可这不妨碍她听出他语气中的真诚,她觉得自己像是占了某个大便宜:“是吗?唉!”
裴瑾瞥见她脸颊的梨涡,狠狠戳了一下:“我会让你也有这个烦恼的,过来,给你看一篇文章。”像是担忧她拒绝,他加重了语气,“非常,有意思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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