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这一仗担任史俊副手的何泰下令道。
何泰出身克敌营,是邓州人,且还是随刘整取信阳的“十二骁勇”之一,对汉江一带地势最为熟悉。
正是因为有了何泰的辅左,史俊这一路才能这么顺利。
为了防止宋军提前猜到这一点,李瑕还把那“唐武定军都统制何泰”的大旗挂在中军,掩人耳目。
克敌营当年受够了吕文德的排挤才随刘整投降蒙古,何泰对吕家军自然没有好感。
眼看那些想阻截他的宋军士卒落水,他当即便亲自射出一箭,将一名还想游向岸边的宋军士卒射死。
同时,一声令下,箭失纷纷射出。
正此时,史俊忽然大喝道:“住手!”
虽说史俊负责战略上的指挥,而何泰负责战术,一道放箭的命令本是何泰职责所在,史俊却还是大怒。
“此番攻宋,为了四海一家,非为让尔等杀戮这些无力反抗之人。”
“史帅,战场之上可不得容情。”
“不该容情之时老夫绝不容情!”
“末将认为此时便不该放过这些宋军……”
“什么宋军?不过是些民兵、小吏。”
这场争吵没有马上发酵,何泰官位低了一等,并不好与史俊相争。
但他心里还是认为史俊对付宋廷不够坚决,不够狠。
直到两日之后,派往两岸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了几则情报。
“岁币?”
“白银、绢匹各二十万。其中十万两白银便是在荆湖交割,地方官府说是纳秋粮,又称与我方开战需和籴……”
才听到这里,史俊脸上已浮起了怒色,问道:“然后呢?”
“大帅知道的,朝廷让地方官府收秋粮缴十万两,只怕是收了五十万两都不止。然后自然是……卖儿卖女,民不聊生。”
探马还未开始与史俊细说在沿途看到的景象,但只八个字,史俊已能想到那是何等惨状。
他坐在那,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燃起,终是化成了勃然大怒。
“该杀。”
站在一旁的何泰突然感到史俊身上一股杀气逼人。
鄂州,武昌县衙。
“把那些逃人处置了,总算是清闲了些。你做得不错,不错。”
“谢县尊夸奖,这都是小人该做的。”
苟善才正躬身站在武昌知县面前,赔着笑意。
“可是啊,住在吕家别院的那些蒙古人,昨日又在我们武昌县治下犯了杀人桉,本官也不好纵容啊。”
“小人这就去处置。”
“去吧,这是苦主的住处,听说他们还想告到提点刑狱司。”
“是,小人明白了。”
苟善才默默接过那张纸条,退出了公房。
他没有马上循着上面的住址去找那家苦主,而是闷不吭声地转回自己的住所。
在无人处,一双眉毛始终是皱着。
一直等回到家、栓上门了,苟善才终于骂了一句。
“狗官……全他娘是一群狗官。”
“咳……咳咳。”
屋中突然响起几声轻咳,苟善才一个激灵,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绕到后间。
他缓缓探过头,只见一个伤者正半躺在那,身上还带着一支箭失,用手捂着的地方血正不停流下。
“武昌县牢,狗杀才……是你吧?……我不行了……你得帮我递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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