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讷讷道:“阿娘,阿崔这疏实在高明,儿…不及她远甚。”
母亲笑意益深:“是么?可据她说,这是自你当日奏对时的主意才想出来的,她十分赞同你的说法,觉得打仗拼的乃是国力,而非兵员,所以出的主意,个个都是对准了胡人的游民习性。”
我沮丧地道:“她不过因我是公主,所以虚夸我一夸罢了。”
母亲不语,片刻后方道:“朕也觉你说得不错。”
我愕然抬头,母亲抬眼一笑,将筷子放下:“你看了这么久,除了这主意很好之外,就没有别的想头?”
我沉默了好一阵:“这主意,既残忍,又仁慈。”
母亲似有些惊异,眯眼轻笑:“说下去。”
我闭了闭眼方道:“这主意于胡人极残忍,真用好了,胡人因此而死者恐怕不止万计,然而却可令边疆安定、战乱不生,救下我大周无数戍边将士的性命,使我大周无数子民免于妻离子散、埋骨他乡之难,以他国子民之死,活我子民之命,是以又可算仁慈。”
母亲露出赞许的表情,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你的确很好,比阿娘想的还要好。”停了一停,又道:“你那日说‘政治’,这两字用得极好,一国之政,岂不是‘政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与战争本就同源。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不过一人一家之荣辱,可一国之政,却是兆亿黎民安身立命之本,一道制令,一付牒文,都可轻易变兆民之命,有时是好的,有时是坏的,可不管是好是坏,都容不得发令的人愧疚后悔,你知道么?”
我仰头看她:“儿知道,所以儿…更想学好。”
母亲看了我许久,许久后,她才伸出手,轻轻搭在我的头上:“军学之事,你上一奏疏罢。若怕惹大物议,可与旦儿联名。”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