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离与是无恙的,芍药姑姑,讨要走了他。”芷兮刚才还一心求死,如今关注的重点,又成了未若一带而过的那句‘白白被他诳了一遭’上。一时间破涕为笑,道:“那样的话,我死了死不了,又有什么要紧,人间,不还都求长生不老么,我便长生不老给人看看。我既不能去找他,总有一日,离与会回来找我的吧。”
“真是个疯子,”未若感到不可思议,摇摇头道:“看你方才,哭得情真意切,感天动地,摧肝摧肺,还以为你是真的在哀伤夫子夫妇,到头来,都是哭自己的,为的竟是‘求死不能’。”
“谁说我不是哀伤夫子?你钻到我心里去感受了么?”芷兮拍着胸口道:“我的心,有一半是离与的,丧考妣之痛,也是能装的么?”
未若被芷兮这阵义正言辞,逼得步步后腿,芷兮又步步紧逼,直到未若被挤兑到了一个树干上,再无可退,芷兮才突然由趾高气扬,耷拉下脑袋来说道:“当然了,我也有哀怜自己的成分。倘若亲人死了,可以去下面重逢,不也是一种慰藉么,可是,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但是你告诉我,离与魂魄不在你这里,想来是活着的。他既活着,我死与不死,都无所谓了。”
“什么不通的逻辑,”未若感到局促得厉害,连空气都窒息了,红着脸问她道:“你既然这么爱他,他活着时,为何却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关于他与你的前世今生,我看你,清楚得厉害呢。”
“我没有骗过他,”芷兮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乎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嚎哭,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她用双手支在自己背后的草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他死后,连湛泸都没有带走,留给了我,那湛泸定是与他心气想通的,连死都不让我死。还有,这个浊灭,还有,这把青剑......若没有它们,吴娘子害我多少次,我早便面目全非不在人世了。我倒不知,有它们好些,无它们好些。”
未若好不容易,喘上口气,正常呼吸,她方才步步紧逼,竟让他觉得,她要要了他的命似的,倒不似冥王索人命,而似人索冥王命了。他平心静气一番,然后,依旧靠着树,将手臂重新交叉抱到胸前,尽量装出从前从容的姿态,故意云淡风轻地说道:“亏着你说这话,是给我听,而不是别的什么。要不然,别说是湛泸、浊灭、青剑,这三个混沌宝物一体了,便是只有一个,哪个不是要拼了全命,跟你抢的。离与对你,可真是,毫无保留,能给的,全给你了。包括命。”
“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芷兮道:“不管前世今生,都明明,是我杀了他。”
“我也想不明白,况且,伏羲帝在位之时,便已昭告六界,说你有吞吐天地之功,囊括天下之意,日后,但凡有为恶征兆,便要六界一同将你置于死地。”未若道:“可是,我到目前为止,除了发现你是个逻辑混乱、行为颠倒、喜怒无常、行为偏僻性乖张的凡夫俗女之外,便再也看不出,你有什么志向或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