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规借着一身官服,探听得来消息:荆芷兮已暂押京城荣王赵府,虽未下牢,却也不准离开半步。新娘新婚当日离奇暴毙之案,若没有个了结或合理的说法,她怕是出不来了。
陈子规层层上表,杳无音讯,吴骨错背起了行囊,又一次骗母亲进京赶考,实则却是空手套白狼,单枪匹马去了荣王赵府讨人。荣王府外御林军林立,名为封锁现场,实则软禁了荣王府上下。
守府的士兵,见一筚路蓝缕的书生,竟只身犯险境,拿剑戟挡住他:“皇帝有令,任何人无令不得私入荣王府!”
吴骨错抱拳行礼:“小民之妻,来荣王府赴喜宴,竟半月未归,甚是思念,可否容我与她说上一句话。”
“半句都不行!谁也不行!”士兵一口回绝,剑戟挡得更严。
骨错用力把着剑戟,上前了一步,无奈再无妖力的他,一介凡夫俗子,怎抵得住官威正盛,他上前这试探的一步,立刻换来了:剑戟穿腹而过,血色如注。
“不要命的乞子!”那士兵拔出剑戟,见他血流不止,厉声喝道:“再不滚,你的狗命便是违逆皇命的代价。”
“快滚,血都脏了我等脚下。”另一个也嘶吼。其他侍卫,哄笑起来。
平民的无奈,便是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力感。那无力感吞噬着吴骨错,他不曾鲁莽,只是上前一步试探,已遭如此横劫。走不多远,已然昏倒街上,却人人绕走,无人帮扶。
幸而不放心他的滇儿,一路从青囊偷偷尾随着他到了京城,此刻,又救了他一命。她扶起倒地的他,为他施药,眼眶盈泪道:“你的妖力,竟被这人间真真消磨尽了,我跟了你那么远,你都不能发现我了。如今,一剑一戟,都能要了你的命。”
看着骨错醒来,她哭着嗔怪着他:“你既知自己无力,又事先从陈子规那拿了介绍你去见刑部主事卢晚遇的文牒,为何却不先去找卢晚遇,而非要来看一眼你看不到的她?”
“我想她,好想。”吴骨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只是想看一眼,她还无恙。”
“她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么重要?事先筹谋好的事,一临近她,便全忘了,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滇儿扶起他,二人向着刑部走去。
一番周折,终于故知重逢,见到了卢晚遇。卢晚遇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吴骨错即便身负重伤,神迷不甚清晰,但是在他再次晕迷之前所分析的这个案件之疑难,竟与之前卢晚遇和秦澜所分析的,一无二致,着实让卢晚遇佩服。
卢晚遇带着他和滇儿,去了太医院,将他委托给自己岳丈谢渠中,然后便又赶紧去刑部掌事了,临走前嘱咐滇儿,待骨错醒来,务必告诉他:“此案重大,皇帝之命是,上至王侯下至平民,必要一查到底,肯定是旷日持久的长案。案不结,荆芷兮救不出。着他务必去赴今年春闱,以他旷世之才,必能金榜高中,届时谋个一官半职,才好将力用于刃上。”
吴骨错遂赴春闱,会试之题,却又正是此案。但见他在卷上,字字工整刚毅,一如其人,写到:
帝王权谋之事,本便在制衡。各侯各府,皆有其眼线:那荣王赵氏,暗地里遍地散银,拉拢朝臣,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瞒不过天子之眼;而贾府一氏,三代封荫,权柄盖主,皇帝也早已对其心生芥蒂。又岂会再让二者喜结连理、如虎添翼?
吴骨错之文,一语中的:原来这桩礼前毙命之婚,正是君王权谋制衡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