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游握紧双拳,猛地站起身子,几日未尽水米,突然直立起来,他感到有些头晕,可是就在这眩晕昏沉之际,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同当空响雷,将他大脑中所有的混沌都炸开了。
于是,他快步走到小武背后,在他身上推了一把,“醒醒,快醒醒。”
小武睡得迷迷糊糊,刚一睁眼,就看到程牧游盯住自己,说了一句像是浮在云层之外的话。
“你说什么?”小武眨巴这大眼睛,冲他高声问道。
“我说,牛皮袋破,若是无舍可夺,你们会怎样?”这一次,他说得一字一顿,小武每一个字都听明白了。
“那就彻底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苟存于世间。”话毕,他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程大人,你......你想做什么?你不会是......”
程牧游没有回答,他脸上浮上一层复杂的神情,欣慰中透着悲伤,悲伤里又掺杂着一丝大义凛然的壮烈。
“程大人,不行,你不能那么对待他们。”小武终于明白了程牧游要做什么,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旋即,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前面“咚咚”就是几个响头,“他们被折磨了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没了呀,程大人,我求你,你断不可如此啊。”
程牧游看了小武一眼,旋即头也不回的朝桦树林走去,语气亦变得冷冷的,“可怜他们,那这些无辜的村民们谁来可怜,本该前尘就断干净的事,却偏要放不下,靠占据别人的躯体来弥补前世的遗憾,这样的人,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那你自己呢?”小武在后面喊道,“你去把袋子全部打开,定会被其中一个夺舍,你不在乎吗?”
程牧游脚步一滞,回头看向小武那张已经扭曲的脸,嘴角溢出一抹豪气干云的笑,“一条命换二十几十条命,也算是值了。”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若是迅儿、惜惜和她都在这里,那即便我一人逃出生天,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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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叶连成一片,摇曳万里,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声音,一株株白桦树,宛若身材颀长的少男少女,树干笔直挺拔,所有的枝条一律伸向斜上方的天空,拢成一束。一人多高的蒿草茂盛地绿着,各色各样的花儿点缀其间,虽被夜色染成了一种色彩,却仍不失妩媚,拼命绽放着自己的柔美和娇艳。
程牧游独自走在林间小道上,在雨后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两排沉重的脚印。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半片平锉,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筹码。
微风拂过,将他脸上的发丝吹起,露出下面那张苍白却不失坚毅的脸孔,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想起一些缥缈的往事,那些记忆,根植在他的心中,竟成了生命尽头唯一能抚慰他的东西。
夜风一阵接着一阵,将一股奇特的味道送入他的鼻间,程牧游一怔,停下脚步,望向黑漆漆的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