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日之前,孙绰又来谢家拜访,来意不言而喻,但独自一人前来,孙绰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带了会稽一位名士阮裕一同前来。这阮裕是阮籍的族弟,也是谢安长嫂、谢奕之妻阮氏的族人。人称阮裕:“骨气不及逸少(王羲之),简秀不如真长(刘惔),韶润不如仲祖,思致不如殷浩,而兼有诸人之美。”
据说曾经有人需要车子给母亲送葬,于是就被人建议说:阮裕大度,他有一辆华美的车,逢人需要便会借出,所以可向阮裕借车,但是这人不敢去向阮裕开口。阮裕后来听闻此事,感到十分羞愧,并说:“我有车却让人不敢来借,要车何用?”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车子,世人皆赞阮裕爽快无私,这便是“阮裕焚车”之故。王羲之也曾说过阮裕此人不惊荣辱。
阮裕做过尚书郎,后来辞官归了会稽。与谢氏同居会稽,阮裕还没来谢家拜访过,此番前来,也是冲着谢安在士林之中的名气。
阮裕心里不是十分看得起谢氏的门第,听名士们谈论谢安的时候,并不十分信服,以为那些高捧谢安的名士都是与谢安过从甚密的、善清谈的人,这些人有时能妙语连珠,有时能口若悬河。阮裕以为,谢安在士林之中的大名,有被过分吹捧之嫌,因而骨子里对谢安有几分轻觑,但又敌不过内心好奇,所以想要亲自来看看,这谢安是不是如人们吹捧的那般。
谢安早闻阮裕论难精义入微,盼有机缘能向阮裕请教《白马论》:即先秦平原君的食客公孙龙留下的白马非马的命题。公孙龙说:白马不是马,因为白马是在说马的颜色,马才是在说马的形态。色非形,形非色,所以白马不是马。先秦之后,人们一直对这个“白马非马”的命题争论不休。
阮裕擅长辩论这种特别难的命题,而且常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谢安和孙绰都有些不解,遂就“白马非马”的问题请问阮裕说:“白马不就是白色的马吗?为什么马有了颜色就不是马了?只不过是匹白色的马而已,这就如人穿衣,难道穿了白衣的人就不是人了?”
阮裕说:“马的颜色是马生来就有的……人的衣裳可不是人生来就有的。马是说形,白马是说色,当然不可混为一谈。又,马有黑、白、棕等颜色之分,若说白马是马,岂不是等于说白马是黑马?白马是棕马?白马是黄马?……白马当然不可概非白之马,所以,白马非马……”
谢安听罢仍不能理解,反复追问请教。
阮裕自傲道:“别说能将‘白马非马’问题阐释清楚的人当世罕见了,就是能将这个问题领悟透彻的人当世也难寻觅。”语意含了些轻蔑,意在自我表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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