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两眼由惧转愧,又由愧转恨,就势揣了他小腿一下,赌气地把裙子翻到腿上,一下卷起裤管子,把膝伸到他眼前去,“今晚上的事敢告诉一个人,我一定叫瞿爷爷打折你的腿。”
良恭一面低着头看她的膝,一面笑,“你知不知道他孙子瞿尧和我十分要好,少不得替我求情。我的腿折不了。”
妙真马上想到,这人不分三六九等,跟谁都要好,唯独爱与她作对。
她这里正恨呢,偏他又抬起头来说:“不妨事,骨头是好的,就是皮肉磕青了而已。”口吻十分轻巧。
妙真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在家破了点皮肉就是了不得的事,谁不抢着嘘寒问暖的关心?
她不肯放下裤子,腿又朝他前头伸了下,“你再看看,哪里都疼。在马车上东撞来西磕去的,是不是哪里撞坏了?”
良恭又看了两眼,道:“这点皮外伤,哪值得小题大做的?过几日自然淤青就散了。”
妙真恨他恨得不得了,狠狠地把裙子翻下来。想发火又没个由头,只好眼睁睁望着他转到火堆对过去。
良恭也拣了块石头坐,双肘撑在两边膝上。他把膝盖分得很开,妙真不小心瞟到当中,想起方才坐在他身上,感觉给个什么硌着,心里也像给硌了下,有些横不是竖不是的别扭,脸上又红又烫。
她怨这火,隔着火堆睇他一眼,“烧得太旺了,有些热。”
良恭随手拾起根细长的棍子把火堆翻一翻,天上那轮月亮似乎沉得很,压的他很少抬头。
可那月光,还是溢到他脚下来,轻轻柔柔地引诱。他不经意地抬眼,妙真就正好偏开了眼。两个人都好像刻意管紧自己的目光,不使它们撞到一处。
潺潺的水声与风声以外,是庞然的静。这静犹如噬人的虫蚁,慢慢爬到骨髓里去,痒得人总想说话。
寻遍千机,妙真憋不住开口,“我饿得很,周家的人到底几时才找得到这里来?”满不高兴的样子。
良恭仍是那懒得理睬的面孔,“我哪里说得准,总是能找来的。”
妙真急道:“我真的饿了!”
他不搭腔,妙真心里是一半不高兴,又一半喜欢。喜欢的是,她正好顺理成章地跛着脚跳到他身边踢他一下,“你是聋的?我说我饿得很!”
良恭带着不耐烦的笑意看她一眼,把一条胳膊举上去,“那你把我吃了抵饿?”
不防胳膊还不及放下,就给妙真两手把住。她一下蹲到那条胳膊后头,狠狠朝着那坚实的小臂上咬了一口。
“你还真啃?”良恭惊骇地看着她,她对上眼来,却咬得更狠。
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妙真咬得卖力。好像心里关着个什么,想冲是瘸的,想喊是哑的,只能是狂躁地耗着傻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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