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就如此恨这个隗多友吗?便是死了也不解恨?」
「当然。若不是他,父亲岂会独臂而惨死?我姐弟又岂会流落他乡?我又怎会被卖为奴,在番地受那一番折辱?这一生一世,隗多友便是我乌日娜不共戴天之人。便是死了,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魂无所依!」
「唉——」少年微微一声叹息:「虽是同胞,我却与姐姐不同。父亲对于我莽尔古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但姐姐与我不仅同根同脉,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情同再造。此一生一世,莽尔古为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弟弟……」乌日娜骤然哽咽,对着莽尔古深深一躬。
少年扶住了乌日娜,淡淡笑道:「人各有命也。小弟生成天残,是上天要给姐姐一个谋士与臂膀,何须见外生分?姐姐且回卫宫,侍候好君上,照顾好我那小外甥女要紧。」
乌日娜恋恋不舍:「弟弟保重了。」
莽尔古点点头,回身一声长啸,一个白衣少女撑着独木舟从枯荷丛中悠然飘来。乌日娜飞身落下,小舟倏忽消失在茫茫暮色中。茅亭中响起孤竹独有的胡琴声,冰冷地漫过蒙蒙水面。乌日娜的心在簌簌颤抖,血在烘烘燃烧,却终是没有回头。
暮色沉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时候,父亲贴多尔还只是孤竹王子,又时常南下学剑,甚少在府中。家中主理事务的是自己的母亲,王子嫡妻。身为嫡长女,乌日娜依恃着父母之宠爱,可谓是天之娇女。
那年,正值新年元日,远行的父亲回到家中。正值一名侍妾产子,生下了一个奇怪的婴儿。此儿眉清目秀,只是一支小小的男根竟要费力端详才能勉强得见,接生婆吓了一跳,赶紧报知贴多尔与夫人。
性格暴躁的贴多尔老虎般地啸叫着,要掐死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可那个寻常温顺得如小猫似的侍妾却突然变得凶辣无比,尖声嘶喊着与贴多尔厮打在一起。贴多尔的脸被抓了几条血印子,盛怒之下拔剑捅死了刚生产完的侍妾。
趁着这大乱之机,刚满七岁的乌日娜抱走了这个孩子,从狗洞钻出府去,跑到自己从前的乳母家中,请求乳母暂时收养这个孩子。乳母答应了,而杀了侍妾的贴多尔或许因为心中有愧再未过问过此事,夫人纵着乌日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此,乳母便收养了这个怪异的婴儿。
不久,隗多友出使,孤竹生变,父亲贴多尔失臂却做了孤竹王,乌日娜成为公主,但依然时常出宫照拂着自己宫外的这个弟弟。
好景不长,两年后父亲不忘失臂之仇,设计刺杀隗多友,不想却被反杀。庶叔即位,将贴多尔的两个儿子毒杀,只有一个女儿乌日娜逃出孤竹,被贩卖到中原为舞伎。而那个宫外的弟弟却幸免于难,艰难度日。直到乌日娜以公主的身份回到孤竹,准备与卫国的和亲,才找回了这个弟弟,将他带到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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