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治我的病?”宗言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即便清楚这些是药汁,也忍不住皱眉。
“只是些补气血的东西,最多使病情不再继续恶化。”正观的回答简单直接。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宗言二话不说,直接端过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临了咂咂嘴,令他意外的是,尽管气味儿令人作呕,入口后却没想象中那么难喝。
正观等他喝完,便起身收拾东西。
不过在临走时,他突然问道:“宗言,你到敝寺,真只是为了找陆承,不为其他?”
来了!宗言一愣,瞬间后了然,忙点头:“当然!”
“谁让你来的,又为何要找他?”正观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
“谁让我来的不清楚,我只是接了个委托,要保护他三年。”宗言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心中早有腹案,可不知为何,他现在并不想拿那些谎话骗人,没怎么犹豫,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只是隐去了祈愿池的存在。
反正他的话都是真的,对方信不信,就与他无关了。
正观依旧看他:“没有其他企图?”
“没有!”宗言很认真地回答:“我不是坏人,没其他的目的。”
正观的反应却很奇怪,直接点头,看上去竟然没有半点的疑问,好像只要得到他这句话便足够了,端起托盘就走。
或许在武功方面真的天分,没多久,他的《本愿渡行玄功》便已入门。
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接受清净寺弟子的身份。
于是,不免就开始关心起寺中事物。
情况并不乐观,他提供的金子看上去足够寺中几年的生活所需,偏偏他和老和尚都需要吃药。
因为战乱,药材一日比一日稀少,尤其是正观用的都是珍惜药材,市面上更是昂贵。
这还没过年,金子换来的那些钱就见底了。
宗言倒是不着急,毕竟他还有金叶子呢。
可总靠他一人不是个办法,必须开流节源,保证寺院可持续发展。念头一转就想到一个馊主意。
于是一把拽住正观,扫了眼左右,见没有旁人,连小跟班儿正空也不在,才将脑袋凑过去,悄声道:“我看偏殿有个小金佛……”
“胡闹。”正观闻言吓得几乎跳起来。
“别,我不是要把它卖了。”宗言忙摇手:“那佛像是镀金的吧?咱们把金粉刮些下来,勉强将这段苦日子应付过去,大不了以后有钱了,再弄个大的就是。”
正观仍皱着眉,不悦道:“佛门弟子,岂能做这种损毁佛像之事?那可是要……”
“堕入无间地狱?”宗言却打断他的话,不以为然地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释迦牟尼当初就不提倡立像,还不是你们这些不孝子孙作妖,造像也就算了,还要镀金,这些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好歹读过几本佛经,也多少明白些佛理。
要说世界上的事真是奇怪,无论什么年代,人类对偶像崇拜这种事一直非常热衷。
历史上各大宗教的创始者,无疑都是绝顶智慧的人。他们能预见到造像这种事情的危害,也再三申明号召禁止信奉者造像。可无论他们有多么高瞻远瞩,规定的制度有多完善,有些事,实在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
咳!
宗言轻轻一叹,解释说:“非是对佛祖不敬,眼下咱们都快过不下去了,佛祖真要有灵,也不忍心看着门下弟子饿死不是?”
看正观眼神闪动,觉得有门,便笑了声,伸出手臂勾住对方脖子,继续劝道:“挪用一二,日后再还,佛祖他老人家不会怪罪的。兴许还会夸你善于通……哎呦。”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扭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原来不知何时,老和尚印善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老和尚抖着长眉毛,先没好气地瞥了宗言一眼,接着抬起棍子,“嗡”地狠狠砸向正观。
后者也是个死心眼的,不但不跑,反而顺势跪了下去,任凭木棍打在身上。
“我且问你,地窖中的粮食蔬菜是否不足食用,养不活你们了?”老和尚冷冷问道。
“寺中人口不多,那些东西足够吃到来年。”正观双手触地,嘴上很老实地回答。然后“啪”一声,棍子落下。让他面色不禁一变。
“我再问你,出家人能否贪图口腹之欲?”老和尚声音更为冷峻,再次举起了棍子。
“不能,出家人贪吃是因妄想心重了。”正观忍痛再答。“啪”,又是一棍子,让他险些痛呼出声。
“我再问你,毁坏佛像仅为口腹之欲,是否有罪?”老和尚厉声大喝,棍子举得更高了。
“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正观挺直了身子,双手合十面向师父。
老和尚哼了声,没再说话,只手上的棍子一下下地敲在徒弟背上。
宗言看正观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显是疼痛至极。忙上前劝解,可他不劝还好,话一说完,那边老和尚瞪他一眼,手上的棍子反而抡得更狠了,甚至有几下都冲着他来,所不是他身手灵活,都未必能躲开。
好在印善的惩戒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正观,对他这个新徒弟却是理都不理。
于是,心有余悸地宗言只能看着正观挨打,而老和尚举棍子时,神情间更有种说不出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