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抽刀上前,娇喝道:“我看你们谁敢造次!”
几个随从也全都抽身而起横眉怒对,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甄文君倒是毫不慌张地握着酒杯,不疾不徐地问道:“大哥啊大哥,你忒心急了,还没等我说完就着急发火。那五万车粮食我虽要运走,可今后每年你可坐享三万车的收成,两年便是六万车,不仅可以养活安南大军甚至能够卖给当地豪绅赚些酒钱。但若是大哥你在此杀了我,五万车粮食已经运到了城外,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手,到时候大哥可就什么也没有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大哥不会不明白。”
“每年三万车?你哪来的这么多粮食?!”朱毛三质问她。
“宿渡境内的肥田都被买卖干净,只剩下些没人要的便宜薄土。不过和御马一样,再贫瘠的土地只要有人精心翻新耕种肯定也能产出粮食。我已经托王进在临县买下五万倾薄土,虽土地不肥但贵在广袤,我直接雇佣当地经验丰富的佃户耕种,每年就算产不出十万车,五万还是有的。到时候大哥你便拿大头,坐享其成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几日朱毛三亲眼见证了这小娘子的厉害,如今她说得振振有词,心里难免信了几分,嘴上还是追问:“你肯定不会待在此处,等你一走谁来管那佃户?莫非还要我老朱出力?”
“不不不,我已经找到了合适人选。”甄文君这话一出灵璧诧异地看她一眼——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朱毛三:“谁!”
“步阶。”
“他?他如何能信?”
甄文君将昨夜步阶来找她一事说给众人听。
步阶回家之后找了大夫给妻子看病,大夫开了几方名贵的药后步阶问他妻子得的是什么病,还能活多久。大夫说夫人病无大碍,只要药别断,养上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这一副药需要十两银子,步阶明白若没有甄文君给的两百两,只怕妻子难以续命。
安顿好家里一切,让儿子好好照顾阿母,他脱去上衣背了长刀,去甄文君所住的客栈负荆请罪。
甄文君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有碍观瞻,赶紧让他起来,抽了件衣服将他一身的排骨遮起来。
“我不需你请什么罪,若你死了稀世之才就此淫灭岂不可惜。若你愿意的话,我手中正有一件棘手之事寻不到有才之人来办,只怕你觉得此事太小,倒是委屈了你,教你大材小用了。”
步阶伏地拜道:“女郎蕙质兰心明智睿达,步阶愿为女郎效死输忠,竭力尽智!”
甄文君便让他留在此地打理田地,并询问他是否有改良土壤之策。步阶道:
“《齐民要术》有云,强土则而弱之,弱土而强之,重在和土。”
步阶博学广记,随意点到的问题都能侃侃而谈,甄文君将步阶所言一一转述给朱毛三。朱毛三虽是没念过多少书,但随军打仗多年,去过的地方不少,听甄文君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步阶心甘情愿为她所用,这成为她的第一位谋士,是甄文君在初初解开迷雾之局时便打定的主意。离开卫庭煦身边机会难得,她要抓紧时机布下眼线,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些人她不可能带回去,卫庭煦防心甚重不会容许身边带着不熟悉之人,正好留在宿渡办事,步阶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处心积虑将他收服之后良田可期,阿母的下落亦可期。
没有对任何人说,甄文君暗暗让步阶在夏季并不忙碌之时去大聿寻找她阿母的下落,这是最重要的事。只有将阿母夺回来她才能不受制于人。步阶机敏过人,以他之能或许真能有办法找到阿母。
告知阿母样貌特征之后步阶有些犯难,从甄文君言语间能感觉到她还有些事情不方便开口,他也不便多问,只说尽全力查探。
这头朱毛三接受了甄文君的条件,说三万车粮食绝不能少,能摆脱这大麻烦甄文君感天动地地更近一步以免他反悔,主动提出要和他结拜:
“我与朱大哥一见如故志同道合,不若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妹吧!”
灵璧简直要笑出声来,这皮猴子当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说着甄文君就要准备结拜的猪肉、鱼、蛋和酒,被朱毛三拽了回来。
“小娘皮莫说那么许多!三万车粮食乃是后话,你诈我在先,这口恶气老朱难咽,也无颜面对下属!若你能挡住我手中战斧三斧我便心服口服与你结拜,从此之后兄妹相称,神明共誓同生共死!若是你接不住,就别怪我老朱心狠手辣!”
甄文君丝毫不扭捏,大叫一声“好”,抽了小卒的刀挺胸道:“朱大哥乃是一言九鼎铮铮汉子!我就接你三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