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庭煦双手撑在四轮车的轮辐之上,往前推移,自行推动车靠近甄文君。在毛皮围领之下被江道常双刀割出的伤痕依旧是一条红肿醒目的血口子,与卫庭煦苍白绝美的脸构出一副精致夺目的画面。
无论多平庸之地,只要有这个女人在场,都像一副大师精心绘制的绝代丹青。
“只要妹妹照顾好自己,便是帮了我大忙。”卫庭煦抬手,小花将一个手掌大的精巧木盒放到她掌心,顺便瞪了甄文君一眼。
“我还要在此地待上一段时日,怕你在宅中待得烦闷,今日特意出门为你寻了个小玩意儿解闷。”
“这……是给我的?”
卫庭煦笑容温婉,一双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甄文君的脸庞,兴会淋漓地说:
“你打开看看。”
甄文君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启开,里面是一件通体光滑如白银,却比铜还坚硬的圆形物件。圆形之上有几道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缝隙,似乎是几片不同的部件环环相扣而成。圆球的中心有个红色的圈,她好奇地触碰红圈,圆球忽然膨胀变大,变成一颗跟人脑袋一样大的大球,先前的缝隙也变成纹路浮在球面。
“这是什么?”甄文君被吓了一跳,将它翻过来一看,圆球的下方多出个凹槽。
“它叫包罗万象。”卫庭煦说话的时候小花很有眼力地递上一盏油灯,卫庭煦将膨胀的圆球罩在油灯上,“需一盏油灯便可戏耍。”
圆球受热之后白银色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不同的颜色,配合深色的纹路变化万千的色彩渐渐显出晚霞之状,瞬息间斗转星移又变成夜空之貌。甄文君看得目瞪口呆,指尖按在闪烁的星星上,感叹道: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物!”
小花冷脸道:“女郎就是为了寻这玩意儿奔了二百里路,还遇了险。”
甄文君一怔,关切道:“姐姐可受了伤?”
卫庭煦摇摇头:“没人能够伤到我。它罩在油灯之上就能显出奇景,想要收合之时只要将它从油灯上取下冷却便可。”
甄文君对“包罗万象”爱不释手,卫庭煦让灵璧将它抱到甄文君的屋子里去。
甄文君走前将黄玉石交给卫庭煦:“时间匆忙,我也不知道阿燎喜欢什么,见它好看就挑了它。”
卫庭煦将其握在手中:“我随口一说没想到妹妹还真放在心上了。妹妹选得好,阿燎一定会喜欢。”
回屋之后甄文君看着这玩意儿一筹莫展,思索要如何联络谢家又要如何摆脱卫庭煦布下的这些眼线,碳火熄了手脚冰冷都浑然不知。夜色深沉,甄文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招儿,而且贸然行动打草惊了蛇反倒不妙。把灵璧先前送来的点心吃了个干净,打算去热泉沐浴之后暖烘烘地睡觉,明日再与那灵璧周旋。
拿了卫庭煦给她准备的新袄子踏着月色往后院的热泉眼去,将衣衫放到池边,浸入热泉的瞬间赶紧皮肉都化在里面,舒服得打了个哆嗦。
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亮,甄文君游了两个来回心情还很愉悦。抬头看见月亮时想到了阿母,忽然这份开心便被笼罩上一层罪恶感。
甄文君就要洗完上岸时,忽然听见栅栏之外有脚步声。她惊诧地回头,热气弥漫中看见小花抱着卫庭煦走了进来。
“这……不知道姐姐要来洗,我这就走了。”甄文君捂着身前的小山丘,脚下蹬着想要游向岸边的衣衫。
小花将卫庭煦抱到池边坐下,把她披肩收起整齐地叠好,走了。
卫庭煦只着一件半透明的丝绸长裙,水汽很快沾上长裙,长裙贴在她玲珑玉体之上,勾勒出她身子的形状。
甄文君目不敢斜视,伸手要抓衣服,打算卷起就走。
衣服还没摸到,手背却触到了一抹温热。
卫庭煦握住了她的手。
这……
甄文君万万没想到卫庭煦会这么说:
“文君妹妹以前总是缠着我要与我一同沐浴,怎么才过几年就这般羞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