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庭院之外姚懋临似乎听见了什么,却又觉得是听错了。直到一声又酥又绵又压抑,微微发颤的喘息声清晰地进入到她耳朵里,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早该止步。
在她瞧不见的锦帐翠帷之中,她崇拜的英雄正与那最可憎的奸权云朝雨暮,蝶恋蜂狂。
姚懋临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再也待不住,手中持了一路的酒杯跌落洒了自己一身,黑夜中留下她愤然疾驰的身影……
姚懋临无法相信她的甄将军私下竟当真和卫庭煦如胶似漆秦晋之好。
这事儿要是放在神初六年,告诉那个十二岁还在绥川谢家备受欺辱的下人“阿来”——你日后会成为一代名将,并嫁入平苍卫家——估计她也无法想象。
“一个个的站没站样,连坐都不会坐。都不用你们学什么端茶递水,笑一个总会吧?这一个个丧星样儿有谁会看上你们?天煞的晦气啊!就你们这样的明年冬天还能有几个留着口热气?”
江道常把驴车栓好,领着着她往院里走。
“我是你什么人?”江道常边走边问。
“养父,江公。”
“你来自何地。”
“绥东山脉以南六百里,蓄墨山。今年十五岁刚刚及笄,三年前与我相依为命的阿父过世,我独自下山讨生活后与江公、越氏结识。江公夫妇念我孤苦收我为女,此后一家人以贩卖草药为生。”
“我将你卖于此地王牙人,接下来的一切你只需记住八个字,逆来顺受顺其自然,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坏了先生大事,你明白后果。”江道常从怀里掏出一个素布锦囊丢给她,锦囊落入手心之时甄文君心中狂跳。
在打开锦囊前她手心不断冒汗,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解开囊口细绳,打开,里面装着一缕青丝。
她不知道该难过还是安心。
“若你使诈,骁氏便如此断发。”
看来的确是阿母的头发。
“幸好”二字妥妥地落进她心里。不是其它残肢便好。
甄文君将锦囊小心地收入怀里,和江道常一块儿进到院中。
院内一间大屋敞着门,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正堵在大门口疾言厉色地教训人。十来个战战兢兢的女童缩在一处,大气不敢吭,只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甄文君瞧着小娘子们怪可怜的,可谁让如今年景不好,荒乱赶到一起。无论是绥川还是其他郡都是这样,多少人家田地荒芜,无论怎样挥汗如雨地里都难长粮食,连口饭都吃不饱哪来的余粮来养孩子。若是少年郎或许还能念着香火咬着牙养一养,小娘子于他们而言本就是赔钱货。卖进高门大户里当个奴仆还能换点儿钱粮帮家里度过难关,于小娘子本人也是好事,能跟着有钱有势的主子至少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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