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进忠听了连连点头:“不错啊,买卖两旺,看来海运一通,确实南方北方都受益。”
“山东也这么热闹吗?”王时敏好奇问道。
“当然,去年山东大旱,本以为棉花会一钱不值,但海运一通,一切迥然不同。不但花卖了好价钱,还养活无数靠海而生的人。俺虽不知去年刘家港有多热闹,但知道青岛港是有多热闹。”
“真好……”
——“(净)休伦王相与孤虚,世乱谁当任扫除。浑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见两般鱼……”
“呵呵,”王锡爵笑了,“魏中使在山东所作所为,老夫也是有所耳闻。只是这太仓,听魏中使的口吻,似乎还想往南扩张线路。那就不能不考虑倭患问题。”
“荆石相公说的甚好,这问题俺也不是没想过。但要看从哪个方面来考虑,是先把南京的安危放在首位,还是多多发展工商业,减轻江南逋赋放在首位?您说俺这样考虑对吗,荆石相公?”
“南京的安危?”王锡爵不由奇怪,“难道不该考虑东南沿海百姓的安危?”
“黄渡曾设市舶,后来因太近南京而罢设。但是,高祖皇帝那会就有倭寇之说,后来罢设黄渡又改设宁波舟山,俺就想,除了近南京这个原因,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必竟要提倭患,宁波那个位置,更容易不是吗?”
王锡爵瞪他一眼,道:“岂有这样比较的?二百年来,东南沿海被倭寇侵扰就没断过,你凭什么认为太仓以后不会?”
“嘶……”魏进忠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俺记得世宗皇帝那会,好像有个叫胡宗宪的,他抗倭很厉害。我朝如今就没有与之匹敌的?就算不及胡宗宪的十分八分,好歹也能带兵抗倭吧?”
魏进忠打鼻子里哼出一声,又道:“带兵打仗可不是俺要考虑的问题,荆石相公是不是太看得起俺魏进忠了?”
王锡爵没有作声,对他不瞧一眼,只是盯着氍毹上家乐的表演,似乎陶醉其中。
魏进忠也转向氍毹,听那家乐又唱——“我堂堂一丈夫,落落多艰阻,十年来一身进退维谷,失林飞鸟无投处。涸辙穷鱼转困苦。你看如此世界呵……社稷将倾覆,待横行须臾电击风驰,扫除氛浸清寰宇,斩戮鲸鲵万姓苏……”
王时敏听祖父与魏中官针锋相对,心中暗暗担忧,一来他不愿祖父生气,二来,他心里还是希望能重开港口,这样他就能有新的玩处。
两人听家乐唱了很长一段前腔,还是王锡爵再开口说:“你说减那逋赋,又怎么讲?”
魏进忠回道:“我已上疏皇上,请免去东吴数郡供京城的白粮折银,还是恢复本色缴纳。”
王锡爵一听,看着魏进忠。
“江南逋赋不在征收难,而在地方衙门的公然截流。所以俺就上疏了,既然地方要截流,那就还是本色缴纳好了。朝廷被欠赋,只有寅吃卯粮,东挪西辏,欠一次两次罢了,久了就像做买卖赊账,老是被赊账那还做啥买卖。但是天天都要用钱,怎么办呢?与其等赖账的还钱,还不如重新开辟税源。”
王时敏忽然想到父亲,去年进京之前,常和祖父议论国事,而他就在一旁听。他记得祖父也曾说过——‘钱粮积逋,在往时诚多大姓干没,今亦未尽然。要之在有司催征有方,缓急得所,使民知该年公赋之外,佐贰、胥吏、皂侩等人不得上下其手,横索一线,如此而不强负辇输者,未之有。’
“这个魏中官,跟祖父想的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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