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连忙谦虚,便与闫立德说起褚遂良外边的小园子来。
原来这个小园子,还是闫立德当年为褚遂良规划的。这院中本有个小园,只是略为简单,褚遂良对此颇为不喜。后来便请闫立德为之重新设计了一下,才有了今日的面貌。正因如此,闫立德与褚遂良多有往来,二人脾气相投,倒是很合得来。后来闫立本因着乃兄的缘故,也与褚遂良相善。只是因为他为人比较沉默寡言,因此不如闫立德般放得开。
卢鸿道:“听闻褚大人这园子,乃是闫大人操刀的。晚辈第一次来时,便觉自然之中富有生趣,虽然规模甚小,而格局自大,绝非寻常手笔。因是之故,曾特地向褚大人询问,才知是闫大人之作,不由极为佩服。”
闫立德呵呵一笑,看着卢鸿说:“能得卢公子夸奖,也不由在下飘飘然。只是不知卢公子有何高见,还请明言,在下洗耳恭听。”
卢鸿也不客气,笑着说:“褚大人这宅子,本来面积不大,园子就更为局促了。如何在能这小小院内,营造出幽深曲折之境,实在不易。以晚辈看来,此园最妙的在一个‘隔’字,与一个‘借’字。”
闫立德一听大感兴趣,问道:“卢公子这两个字有什么讲究,还请讲来听听?”一旁的闫立本,也不由立起耳朵,一幅倾听的姿态。
卢鸿说:“所谓隔,便是以假山、小院、漏窗等为屏障,遮挡视线,以达曲径幽深,移步换景之妙。褚大人这小院,本就不大,若一入院落,一览无余,还有可趣味可言?因此一入小院,便以假山隔住视线;其后几经曲折,隐约现出园林一角。转过走廊来,才见园中景色。如此便如一幅画面,随着脚步,自然展开,其中味道,便大有不同了。”
闫立德一听,不由一拍大腿道:“卢公子这话,可真说到点子上了。咱们做林子的,讲究的就是这个,代代相传的,便是这个理儿。只是要说得如卢公子这般深奥,就没那个学问了。”闫立德不象闫立本读书那样多,他原来就是匠作出身,后来虽然也入过学,但总有手艺人的那份口气。
卢鸿接着说:“除了入园之时隔断之外,这小院以回廊、院墙等切割分隔,又以窗孔、门堂等以为沟通。如此小院便错落有致,变化多端。虽然将园林隔成数块,但景色却可由窗孔等处观赏,是隔而不隔,更生佳妙。”
闫立德呵呵大笑,心中对卢鸿大生知己之感,心下对这位少年才子,也不由是暗暗佩服。闫立本又问道:“隔这一字,卢公子讲得果然是精彩之至。那适才所说‘借’这一字,又作何解?”
卢鸿道:“虽然闫大人设计这园子,深得隔透之妙,但其空间毕竟有限,层次不够。因此便以借景之法,将园外小河、河边高柳以及隔壁园中堆的假山古木等,借入园中,妙不可言。如园外有清流一弯,临河这一带,闫大人未立高墙,而以有漏窗的复廊为界,则河水流转,宛如园中清波;隔院高山堆积,古木苍然,闫大人便以矮墙为隔,又特地开挖小池,将远景映于院中水面。如此以远借、邻借之法,便使景色衬托呼应,大增深致了。”
闫家兄弟听了,还未及出言,已然闻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柔的声音道:“人道卢公子无书不读,无艺不精。今日得闻高论,果然佳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