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儿巴兰用力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这不吉的念头甩去,便在此时,那捧巾婢女颤抖的语声却飘进了耳畔:
“回……回主子,奴婢才前听下头的人禀报,在兰舍小歇的是……是……那丹家的姑娘。”
穆儿巴兰的脑袋登时“嗡”地一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连晃了几晃。
那金奴忙抢上前扶稳了她,好一会儿后,穆儿巴兰方才转过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用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颤抖语声问:“你……你说什么?你再……你再说一遍。”
那婢女仿佛没听到。
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张得极大,眼珠子几乎要挤出眼眶,呆呆地望向穆儿巴兰的身后,那张因恐惧而失去血色的脸青白发灰,令得穆儿巴兰的后心亦生出了一丝凉意。
她僵直着身体,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兰舍已经到了。
那呈品字形的屋舍原就分得很开,所有人的视线皆可毫无阻碍地穿过左侧净室与右侧起居室所形成的中空地带,一眼望见大门洞开的卧房。
此刻,一具无头女尸正伏卧在门边,上青下蓝的衣裙泡在血泊里,已经变成了黑色。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千里香”的香气拂得越发悠远,就仿佛那顺着台阶流淌而下的大片鲜血、以及那具无头的尸首,从来就是这样香气迷人、馥郁芬芳。
穆儿巴兰恍惚地想起,“千里香”似是有一个极雅的绰号,叫作“香杀”。
“香……香杀……”
她中口发出了轻声的呢喃,两个眼睛直勾勾地定在那女尸身上,就仿佛那尸首有着一种魔力,令得她无法移开视线。
那是她第一眼瞧见的兰舍,亦是她的最后一眼。
便在她摇摇欲坠险些摔倒的那一瞬,布日巴兰赶到了。
这位巴兰府的家主收到消息的时间显然比女儿更早些,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来了大批护卫。
那些身穿轻甲、腰配长刀的巴兰府护卫,不出片时便将兰舍围得水泄不通,阻去了一切好奇的、意味难辨的窥探。
巴兰夫人来得也很快。
纵使她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却也还是尽可能用着温软的态度,将一应女眷尽皆请进了前头的大花园,并分别安置了在几处轩舍之中。
布日巴兰也抹着油汗、陪着笑脸,将男宾也暂留在了府中,并亲自向莽泰禀报了此事。
这毕竟是出了人命的大事,且事涉左元帅一家,男宾女客倒也未觉得被怠慢了,只在私底下议论不休。
安置好贵客后,巴兰府所有在精舍附近服侍的婢仆便被悉数关押在了一间空屋里,由侍卫严加看管。
至于随侍花真的那丹家的奴仆,巴兰府不敢专擅,全权交由左帅处置。
再过不久,整件事的主事人便从布日巴兰变成了莽泰那丹,而随着莽泰父子的现身,巴兰府后宅的侍卫数量又多出了一倍。
布日巴兰深知凶案就发生在自己家里,他这个家主实在难辞其咎,遂见了莽泰二话不说,当先请罪,暗中则派人给布禄什报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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