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应了声,她念及秦寿,忽而就没了多余的兴致,她进城之前,曾收到解凉毓的书信。
说是秦寿已经顺利拿下了蓟州,那处有铁矿山的地儿,他也让人围了起来,不许旁人随意进出。
且已于昨日之前,回到了容州。
“蜜蜜?”太后说完话,才发现雒妃在走神,她神色一动,将身边的宫娥屏退出去,整个殿里只余母女两人,她这才拉了拉她,“可与哀家说说,蜜蜜在想甚?”
雒妃这才发现殿中并无旁人,她皱着眉心,犹豫片刻才道,“母后,依你之见,儿臣与驸马可有结果?”
闻言,太后一怔,紧接着幽幽寒芒从她眼底一闪而逝,不过她面上并不显,“哦?怎如此说?”
雒妃却是回答不上来,她也不晓得要从何说起。
太后面色稍柔,“可是这一路驸马欺负哀家的公主了?还是他做了什么让你忌讳的?”
雒妃摇头,“都说不上。”
她在太后脚边的褥子上坐下,头枕在她膝盖上,一副依恋的小女儿作态,“驸马竟然是心悦儿臣的,可是目下儿臣并不太稀罕,但大殷之势,还非的驸马才可解,是以儿臣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太后手抚上雒妃发髻,眉目慈爱,眼底更是有世事沉淀后的睿智,“那公主告诉哀家,可是还想与驸马做夫妻?”
雒妃抠着太后裙裾上的国色牡丹,神色茫然,“蜜蜜不知道……”
太后叹息一声,“既如此,那便一切顺其自然,时间总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她口吻稍敛,理智而有条不紊的分析道,“哀家倒是觉得有两条路,一则你若能狠下心,因着驸马的心悦,平衡好了,利用驸马之手来达成自己想做的事,未尝不可。”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冷肃地看着雒妃,但凡她有一点的皱眉,她也就不说了。
“二来,他若与你真心,你若想,也是可以试着接受的,哀家只愿日后他能护你安定不流离便可。”
她作为过来人,太明白男女之情的那点,且她从前选择的第一条路,打从心底来说,她是不想雒妃也如她一般。
雒妃认真想了想,她也没同太后明说,只点头应道,“蜜蜜晓得了。”
两母女又谈论起其他,没几句话的功夫,雒妃就开怀起来,待皇帝息潮生下朝过来,三人还一起用了膳,血脉亲情,其乐融融。
雒妃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她进门初初解下披风,首阳拢着手快步迎了上来。
她朝雒妃屈膝行礼,“公主,有信鸽从容州过来。”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张折叠的小小信笺,雒妃接过,借着回廊下六角侍女宫灯的微光,眯眼细瞧——
“吾妻蜜,云州南营一别,念念不忘,不知公主犹记否?”
雒妃倏地就想起南营那荒唐的一晚上来,她冷笑一声,随手揉了信笺,扔进宫灯中,烧的一干二净。
“给本宫将兵、户两部的大小官员名册送上来。”她不想将多余的心思花在秦寿身上,便将解凉毓提过的事摆上案头。
哪知第二日,她看了一夜的名册,还没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理出所以然来,她就又收到了秦寿的第二封信笺。
这一次秦寿没说啥,就只一句话,“户部尚书有一外室子。”
雒妃当即让人去查,果然查到户部尚书的外室子,那名年约十七八的外室子,因着生母被户部尚书原配嫡妻残害至死,故而对户部尚书一家怀恨在心。
但偏生,就在不久之前,户部尚书府中唯一的嫡子惊马街坊闹市,从马上摔了下来,从此昏迷不醒,形同活死人。
外室子几乎一夜之间就让户部尚书稀罕起来,尚书还将人接入府中,一应此时用度比照嫡出,这几日,还在琢磨着要将外室子寄养在嫡妻名下,扶正为嫡子。
户部尚书夫人自然是不应的,如今整个尚书府正闹腾的厉害。
雒妃不觉世间事会有这般的巧合,她想对户部尚书下手,就出现尚书嫡子被废,外室子入府的风波。
她倒觉得这手段,颇有几分秦寿的作风。
他不明说,她也权当不晓得,该如何对付户部尚书还就如何做。
她借了圣人身边的暗卫,借着外室子的便利,插手尚书府,不过堪堪才半月,户部尚书便被圣人削去官爵。
整个户部,待换上了圣人自个的心腹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要清肃朝政。
下面的大小官员还来不及相护,雒妃先一步动手,拿着圣人的圣旨,雷厉风行的将一应不会被笼络的,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一时间,整个京城,但凡是身在朝堂的,人人自危,不敢私下里结党不说,就是同僚之间多说几句话,都显得顾忌。
雒妃可是不管这些,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大殷毒瘤,只用药草敷敷,根本治标不治本,是以得需要动刀子,将坏死的腐肉一并刮了,虽痛是暂时的,可至少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