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英吉利语总考不过级,被迫暑假里留校补课,除我之外还有另外两人。我们仨搬进同一个寝室,没有网线,没有电视,终日清谈,后来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副麻将,生活才有了些许的意义。
可是如上所述,我们只有三个人。
后来的数天内我一人分饰两角,左手扔了,给右手碰,右手扔了,左手起杠。再后来他们就不肯跟我玩了,说我老是诈和,而且能看两家的牌——这不是废话么。
有一天我被派去打水,回来看见同学徐中驰负手傲立在宿舍楼门口,四周静悄悄的。徐中驰冷峻地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是那副自恋自信曲高和寡行走在时代最前端毅然要扛起历史十字架的凝重神情。
我打招呼说:“哟!”
徐中驰睿智的目光扫向我,顿了顿,又直插天际:“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看:“什么?”
“流星,”他说。
我又看了一会儿,看见隔壁宿舍楼的外墙角落里写着“随地大小便者死全家”。
我就上楼回了寝室,对麻友核儿说:“徐真人从脑科医院回来了。”
核儿说:“早看见了,似乎道行又精进了些。”
另一名麻友阿朱问:“徐真人会打麻将不?”
核儿点头说这倒是个课题,对我说:“桃儿,快去请徐真人。”
桃儿是我的外号,因为我姓桃。
徐真人果然是个中高手,但是他的状况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能和我们连来几圈,坏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默默流泪喊紫娟妹妹。我很同情他,毕竟失一次恋就能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再说他坚持治疗三个月后还记得回校补课,身残志坚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组织上要关心和帮助。
后来徐真人也抛弃我们了,他说他要写一部关于宇宙终极真理的巨著,开篇至少八千万字,所以一刻钟都不能浪费。我们抱着徐真人的腿嚎啕大哭,徐真人内心十分不舍,但他断定自己绝非凡人,一旦时机成熟,必将展现卓尔不群的才华,所以最后还是决然地去了,怎么敲门都不开。
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再找出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正当我们准备发明一种三人麻将时,核儿回来说楼道顶头那间刚搬进来一个人,还是个科学家。
“是真的科学家,在欧洲什么研究所的那种,刚回国。听说是家乡发大水把房子淹了,只能住我们学校了。”核儿在八卦世界浸淫多年,消息不会有错。
他们又派我去找那个科学家,因为我身材尚可,气质尚可,脸蛋也没那么狰狞。我敲科学家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正趴在门缝上看的时候,里面问:“什么事?”
我说:“同学,这拖把是掉的吗?”
他就开了门。平心而论,科学家长得也很尚可,但我还是落荒而逃,因为我认识他!他就是从小到大一直被我妈拿来羞辱我的隔壁邻居颜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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