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甭说了,我都知道。”悠然听老爹嗓子都哑了,倒杯水过来,看着他喝下,“您放心吧,我厉害着呢。”
孟赉点头,“知道,我闺女厉害。”吩咐悠然“早些睡”,戴好斗笠,要走。“我送您。”张并赶着献殷勤,孟赉没说话,由着他送了出门。
“你府中人要么是外面买来,要么是魏国公府来,要小心。”出了门,孟赉低声说了几件事,有府中,有朝中,张并一一点头,“我也想着呢。”
到了二门,孟赉一时有此失神,黄馨,见她还是不见?见也无用,徒增伤感,还是算了。她不是聪明人,交待再多怕也没用。
若是她再机敏一点,该多好,悠然身边若真有什么事她也能应变。孟赉忽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她,可不就是又让人放心,又机敏果断?
孟赉把府中、朝中该留意地方说完,张并送他回了孟家。到家后,孟赉写好一封书信,命人“明晨送去吉安侯府”。
次日,孟正宣、孟正宪请了长假,家里长辈过世,这假没有不准,交割了公务,回到家,已是全家准备起程。
京城离泰安不远,一行人晓行夜宿,不过六天功夫,就回到了老家。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孟赉,带着妻子儿女到了灵堂上,看见孟老太太灵位,又是吐血昏倒,灵堂乱作一团。
“纯孝之人啊”“至孝啊”“哀毁骨立,人子之道”“到底是探花郎,知礼啊”,一时间,孟赉“孝子”名声,传遍十里八乡,传遍泰安,渐渐传遍天下。
这是孟赉也不用说什么话,嗓子已是哑得说不出话,只能哭,逢人便哭。反正这时候他是孝子,孝子只要哀伤到位,旁,都可以不予理会。
不只孟赉,孟赉儿子、儿媳,以至于女儿、女婿,都是哀伤入骨,感人至深,赢得无数赞誉。
嫣然也偕同夫婿来奔丧。不过她是出嫁孙女,丧服并不是特别粗糙重孝,穿细布孝衣就可以了。这时嫣然已哭了几天,哭累哭烦了,她留意到一件有趣事:蔚然,面有□,脸上常有梦幻般微笑。
蔚然已是二十“高龄”了,她原和一位县令小儿子订过亲,却是订过亲后就大病一场险些丧命,眼见得爱女病得昏昏沉沉,孟大伯夫妻俩慌了手脚,顾氏寻了张天师算命,“姻缘不合,克”,女儿性命要紧,孟大伯无奈,只好到亲家处再三央告陪礼,退了亲。
果然退亲后,蔚然慢慢好了。待要再觅良缘,顾氏和蔚然一再挑剔,总是不能如意。“便养你一辈子也罢”,孟大伯只生得一子一女,他舍得逼妻子,不舍得逼女儿,只好由着蔚然婚事一拖再拖。
蔚然是室女,服是重孝。她虽披麻戴孝,容貌依旧清丽出尘,嫣然不经意瞥了她一眼,看呆了,原来蔚姐儿生得也这般好看,以前怎么都没有留意到呢。
停灵九天后,孟老太太正式下葬。有两个做官争气儿子,孟老太太葬礼,极其隆重。
“生荣死哀,是个有福气老太太。”这是乡里对孟老太太评价。
葬礼过后,安然便要回京,欣然也要一起走,嫣然却说“老太太养大我,要她老人家坟前多心”,不肯就回。孟赉深觉嫣然孝顺,欣慰道“嫣儿果然孝顺,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场。”
卢二公子虽心中不情愿,也只能一派大方陪着妻子继续“孝”。
“你不家中坐着,不去坟前守着,老瞎跑什么?”卢二公子穷极无聊,又见嫣然常常悄悄出门,怒声斥道。
嫣然捉住丈夫手臂,笑得开怀,“你不知道,是好事呢。”卢二公子问她是什么好事,嫣然却卖关子不说,“往后便知晓了。”
背着丈夫,嫣然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蔚姐儿,从小好姐妹,这么大事,连我都瞒着!好好,竟学会和男人偷偷私会了,林中漫步,花下私语,逛庙会,买珠宝,还真是无所不至!
想起和蔚然偷会那名身姿挺拔年轻男子,嫣然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人,竟让心比天高孟蔚然倾心了?
卢二公子耐着性子又泰安住了几天。这天下午,他终于拍案而起,“她再不走,我一个人走!”真受不了了,这穷乡僻壤。若是平时,还能跟岳父、大舅子喝酒下棋、谈诗论文,这当儿人家守着孝呢,且顾不上这个。卢二公子泰安又没文友,这日子过得实是白开水一般。
卢二公子等来等去,也等不到嫣然回来。直到晚上,直到深夜,方急了,使人去各处说了,孟赉一家子出动,不声不响出门寻人。直寻了一夜,也没寻到。
第二天,河水中浮出两具女尸。孟赉和卢二公子脚都软了,强撑着上前去,看一眼,再看一眼,真是嫣然,和她贴身侍女。
作者有话要说: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出自《诗经鄘风桑中》,《桑中》是首情诗。约我桑中相会,邀我欢会上宫,临别送我至淇水。
约会时情人,情怀美好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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