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军或站或坐,垂头丧气。累攻不克还遭此惨祸,俨然已是大创士气。
鏖斗八個日夜看不到得胜希望,这仗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坐在马背上的朱温眼冒金星,身体不住地颤抖。倾尽九州铁,铸成一把挫。付出近两万伤亡千辛万苦拔掉外围寨子杀到山腰,眼见就要打得李逆弃首阳山而走,却又吃了滔天之火。前锋数千大好男儿撤离不及,葬身熔炉。倾国之力发动河中战役,忙活半天却不能戮李逆之一竖。这个打击,对于从来都是让别人急得上蹿下跳的朱温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
难道天命的确仍在李氏吗。
难道李贼真的是被上帝派来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吗。
朱温两眼迷离,一对浑浊眼珠上的密密血丝仿佛要夺眶而出,无声的不甘、悔恨、耻辱、悲痛几乎化成一条怒龙要把他一口一口吃掉。
他好恨!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本不该如此!
若能再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朱温不胜惭愤,捂着胸膛晃了两晃,“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老血,坠落马背。
被背回营地之后,朱圣一个人在帅帐里独坐了好久。敬翔、李振、贺德伦、张归厚等人守在帘子外面劝了好久,朱圣才双目无神地幽幽走出,脸上挂着小珍珠。
察言观色的寇彦卿不禁暗叹。
现在事情就相当难办了。
要从蒲关道入长安,一北一南扼守蒲坂津这边的河东县、首阳山以及对岸的朝邑就都得拿下。不然风陵渡、铁索桥根本不敢走。被抄粮道、半渡而击尚且有办法应对,但若是被李贼“换家”——你入长安,李贼留下一部分兵马守津、守关,把你暂时堵在关中,他自领主力汇合正在河洛的杨守亮、杨守信以及兵临城下的下马贼十余万众入汴梁…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问题来了。
欲入长安,就得解除两城一山的后顾之忧。按出征前“诱歼李逆主力”的计划来,如今贼军分屯两城一山,同样也要啃。确实比潼关好打,没有那一堆恐怖的十二连城和禁谷城,无谓牺牲不会太多。但从这几日攻山的情况看,最好打的首阳山被李逆充分利用了地形,也很恼火。
光是一个上陂就头疼。
等将士披肩执锐、顶锋冒矢上了陂,体力就已消耗过半。
而且还侦查不到李逆的兵力部署,不知道山里到底驻扎了多少贼军。三万?五万?十万?将士们苦斗七八天,打起来,沟里、山里还是一窝蜂地往外钻,跟他娘无穷无尽一样,完全看不到全歼群盗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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