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娘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上去抚摸着他的道髻,笑道:“娘跟你开玩笑呢!你倒认真了。你若喜欢关林儿,娘便托郭婶子去找你关世伯去说媒。娘只担心你在外面呆久了,见了更加可人的女子,便会将这山谷里的关林儿忘掉。若是那般,反而误了人家!”
杨朝夕却一脸正色:“外面的女子又如何?皆是刁钻古怪、害人精一般的脾性,我是见识过了。娘莫再提此事,我此刻心里,便只想着一个林儿妹子!”
陆秋娘笑而不语,心中却涌出许多想法:夕儿他们终究还只是十多岁的少年人,心无定性,有感便发。对情爱间的欢愉、尚且懵懂未知,更别说娶亲生子后,那些平常却真实的责任了。念及此,又回想起自己当时决定嫁给杨三郎时,又有几分理智、有几分冲动在里面?又或者当时只是情非得已?如今多年过去,却只剩下甘苦自知……
杨朝夕却不知她此时心中,这么多的复杂想法。只是走一段,便要停下脚步,等一等气喘吁吁的陆秋娘。心中却有些酸楚:娘亲终究是太过辛苦!倘或爹爹还在世,娘亲便不用这般内外操持,也不用跋涉几十里山路、去城里受那等欺侮!自己终究还是长得太慢,不能让娘亲过得轻松一些。
申酉相交之时,杨朝夕和陆秋娘,终于回到久违的杨柳山庄。庄子口那两株柳树,已经长开了许多,庄内茅舍三五成堆、聚在溪畔,道道炊烟错落在山谷中,牛、马、犬、鸡的声音交相呼应,给人的心底,平添了许多踏实与平和。
入谷才行数十步,却见张香儿和几个妇人抱了衣物,要去溪边浣洗,见到陆秋娘、杨朝夕二人并肩回来,笑道:“杨家嫂嫂!你那绢帛、绞丝终是有人识货,看模样该是换了不少银钱。正好给夕儿攒下来,过几年说得一房伶俐小娘子,也能帮衬你一些了。”
杨朝夕脑中正胡乱想着和庞牛儿的那次不快,此刻又见他娘在这里打趣自己,顿时板了张脸,先跨出去几步、越过陆秋娘的身影,往自家茅舍而去。
陆秋娘却停下脚步,笑着回道:“小孩儿面皮薄,被你们臊着了。我须回去开导一番,咱们得空了再说些闲话。”
那几个妇人中,又一个却是王贯杰家娘子,却笑着拦住了她:“杨家嫂嫂!也不急在这一时。月前你给我那良人和家翁裁的两身袍服,他们都赞不绝口,要当面谢你呢!此时他二人正在家中吃酒,便随我过去一趟吧!”
陆秋娘推托不肯去,耐不住众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只好跟在王贯杰家娘子身后,入了小院、来到一处宽敞的茅舍前。
王贯杰果然便在正堂的木桌子,正与老者王通儒斟酒。见自家娘子竟拉了着陆秋娘过来,便忙起身出来迎道:“杨家嫂嫂!你可回来了。前几日她们几个遇事不多思量、竟留你一人在城中卖布!我们几个兄弟知道后,都是好一顿训斥。正好今日重阳节,我爹爹酿的菊花酒也刚开封,不如坐下来吃喝一番,一则赔罪,二则谢你做的这两身襕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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