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地雷爆炸声,便是播州军开火的信号。密集的手雷从矮墙飞下,砸落在簇挤着的新附军士兵之中,紧接着一连串火光闪烁,矮墙上的轻型火炮开火了。原本蹑手蹑脚偷袭的新附军,本以为自己是猎手,却不料成了被伏击的猎物。在播州军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进攻的一千新附军在这片刻之间损失了三分之一,其余人员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没命往回逃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如愿逃回营地,因为营门前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把,明亮的灯光下赫然站着一排拿着明晃晃大刀的督战队,坐在正中椅子上的正是纽璘。
眼见偷袭失败,纽璘索性命人点起了火把,准备凭着人数优势,乘着雨夜之势一举击败霹雳军。实际上他也知道营垒前必然埋设有地雷,只要地雷一响偷袭便成了强攻,只是蒙军并没有对付手雷的有效手段,只得派人前去趟雷。战前曾有将领建议用火牛阵冲锋,以破霹雳军的地雷阵。只是四川久经战乱,不仅人口大减,牛只等大牲畜也奇缺。霹雳军辖区牛只倒是不少,但都是从蕃区和苗疆高价购入,蒙军一时间那里去找那么多牛。又有新附军将领讷讷地小声提出,牛只缺乏可以用马匹代替,这个提议当即遭到不少蒙军将领的怒目而视,甚至有人当场拔出刀来。作为蒙军之中的传统派纽璘当然也反对这个提议,在他看来新附军士兵那里比得上宝贵的马匹。失去了马匹的蒙军还是蒙古人么?
一批又一批的新附军被驱使着攻打播州军的营垒,他们在火炮、手雷和火枪的交替射击下前仆后继,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又如潮水一般退去,而播州军的营垒却如礁石一般巍然不动。这些新附军大部分被打死在营垒前的三道壕沟与矮墙之间,只有少数悍勇之辈攀上了矮墙,却被播州士兵用矛扎了个透心凉,死状极为惨烈。纽璘并没有对新附军的死伤惨重有所动容,反倒令刀斧手斩杀了数名带头逃跑的将校。在他眼中新附军本来就是炮灰,作用便是消耗对方的弹药之用,播州军弹药耗光之时便是自己发动总攻之时。刘黑马曾向他讲过,火器虽然颇具威力但造价着实昂贵,光是铸一门炮花费的钱财便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再加上训练费用和弹药消耗,同样人数火器军队所费的钱财甚至超过骑兵。
作为在游牧经济下长大的纽璘,虽然东征西伐中,也见识过中亚和汉地的繁华,也缴获过无数的金银钱粮,却无法想像工业化生产的高效率和庞大产能。当下霹雳军在大邑、彭州和嘉定的三个兵工厂,除了膛铣法生产的铁火炮以及需要精细加工的火枪及铜壳子弹尚不能满足需求外,手雷、地雷的生产早已是供大于求,并销售了不少给盟友。播州军作为霹雳军最重要的盟友,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为了弥补播州军火炮不足的问题,昝万寿此次还奉欧阳轩之命,随船运来了足足够一个野战师使用的手雷和地雷。试图用人命来消耗弹药并抵销火器的优势,这是典型的农业时代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