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听了这许多信息,不由得问道:「倒要请教程老先生,这位许劭先生,编的这破阵录,果然分量不轻么?」
程兰如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这位许劭说起来也算得上世间怪才了,自幼通读古今典籍,已是远近闻名的博闻强记之人,据说古今史册书录,只需提点一句,便能转瞬回应所载典籍、出处,但如此人物,却不爱涉身朝堂,乡间多次举孝廉推举,皆被他婉辞,随即反而搞起了点评时人时事的举动。」
墨止听了,这觉得这人倒也有趣,不由得说道:「若是世道不公,不去那朝堂裹乱,也不失为明哲保身之道,只是他若点评世间人物,只怕要得罪不少人吧。」
程兰如苦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当时他声名纵显,世人皆知他天资奇才,却也不过一年轻书生,天下名士由他点评,得了高等的自然无所争辩,而那些得了低等的自然不悦,便群起上门辩论,你猜怎的?」
墨止笑道:「怕是铩羽而归了!」
程兰如也哈哈大笑:「正是!当时天下名士,来了没有八成也有一般,将许家小宅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文人相争嘛,不动刀兵,自然是以口舌争辩,这其中诸道大家都来了个遍,来的是儒家,许劭便以儒道相论,来的若是黄老,他便亦以黄老之学驳斥,总而言之,皆是以敌之长,与之辩驳,一连七日,将这些所谓名士辩得各自哑口无言,默然而去。」
墨止听着,只觉得甚是解气,只是他又不曾与什么名士结仇,却也不知自己为何感同身受,然而略略思索,便又了然:「当初张仙纵成立侠义盟,也是义名震天,广博天下,连当时御玄宗都被蒙蔽过去了,如此正派,与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名士,又有何不同?能得偿果报,实在是令人开心,该该该!」只是他此刻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容,否则程兰如必要惊诧于此刻墨止满面志得意满的笑容。
程兰如继续说道:「初时各路名
士还是为着自家名声,后来便转而为着自家学说的体面而来,再到后来,许劭之名已是天下侧目,时人称之为‘辩鬼,,介时旁人来寻,便都是为着能得他一句点评,须知此刻许劭一句评语,足以令一介白衣,转而跻身仕宦,这等荣耀,全在这一张嘴上啊。」
墨止问道:「既是如此,许劭先生如何又想评武道风云?」
程兰如便道:「这便要说道啦,可能这几十年,见惯了宦海人心,许劭极是厌烦,只觉得这仕宦浮沉,当真不过尔尔,不过是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实是不够磊落,便转而武评,十几年前,许劭便首次点评天下武者,当时世人震惊,只是嘛,可惜得很,许劭一世英名,几乎在这一次武评之中,给毁了个精光。」
墨止说道:「怕是这位许劭先生点评得出了错漏?」
程兰如点了点头,并未接话,似是有意引着墨止猜测下去。
墨止继续说道:「这比武较技,本就属临阵之事,胜负仍在未定,便是有稍许差池,原也正常不过,但若是许劭先生因此一事险些英明丧尽,怕是其中,出了什么极是离谱的错漏吧?」
程兰如笑着点头饮茶,仍是不发一言。
墨止略作思考,说道:「十几年前,那正是当年百脉会武前夕,亦是当时武林新锐迭出之时,可说是中原武林鼎盛时刻,想来是许劭先生极其看好的某人,突然间......啊!莫非是......」
程兰如这才笑道:「少侠博闻广识,这十几年前的故事,想必当时少侠还不曾出世吧?你说得不错,当时许劭点评天下璞玉记上高手,并未将那人列入,只因那人光彩夺目,实是太过耀眼,许劭那老鬼便将此人直接收录在了绝顶册的前五之列,结果此人最后竟弃赛不顾,就此走了,许劭如此大胆点评,已是得罪了许多名士,只是苦于他一直无有疏漏,这一下错漏如此,自然饶不得他,许劭自此封笔闭口十几年,自囚于一口老钟之中,直至一年前,才又编出新的一次武评出来。」
墨止苦笑着问道:「那我多嘴一问,那位许劭先生极其看好的人,是否也姓沈?」
程兰如略显惊诧,便道:「正是正是!此人便是当初会武剑魁,人称白衣狂客的沈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