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炎的自我介绍,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等卢象升有所疑问,孔氏族人中一个老者站了出来。
“历来曲阜县令,均由我孔氏族人担任。如此任命,有违法度。”
左梦庚强硬地道:“从今以后,山东事务由我行政委员会负责。曲阜在山东地界,必须遵守我山东法制。”
那老者还要争辩,可是看看四周刀枪如林的士兵,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又默默坐下了。
见山东方面强行收回了曲阜的行政权,卢象升冷笑连连。
“左将军开天下之先河,这份勇气,可敬可佩。”
左梦庚针锋相对。
“法外之地,自成一国,这大明的法度确实不怎么样。”
卢象升怒火难遏,可是却反驳不得。
从他本心而论,其实也不喜欢这种国中之国。
哪怕是圣人故里,同样如此。
待左梦庚压制了不同的声音,黄宗炎开始履行县长的职责。
“如今曲阜内外,皆被破坏,尚存一息者,还要为明日之衣食住行忧心。本政府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大家的困难。”
这话一出来,曲阜百姓全都支棱起了耳朵。
他们当中,虽然有不少人姓孔。然而衍生公和他们无关,圣人的一切,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淡了。
说句不客气的,他们很多人的身份地位,其实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
这一次桑梓被毁,家破人亡,极度的伤心过后,如何重整家园、保证活下去,已经成为了大家伙的头等大事。
官府能想到这些,立时让大家伙窝心了许多。
对于孔氏固有的县令之职被夺,也没有那么多的怨气了。
反正本来孔家人做县令,还不是衍圣公府的走狗?
对他们这些所谓的族人,照样凶狠霸道,极尽欺压之能事。
说起来,对于这个县令之位,如今还活着的孔氏族人里,在意的并没有几个。
毕竟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有数几个心存不满的,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只好忍气吞声。
“大人,我们的粮都被抢光了,房子也被烧毁了。如今大家伙都在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没有粮,怎么活下去啊?”
一个中年汉子哭声如雷,一番话引起了许多人的伤心。
黄宗炎来此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老者心慌意乱。
“你你你,孔时与,你莫要胡言乱语,诬陷好人。”
“呸,当日之事,整个曲阜人人皆知。不过碍于你家的权势,大家伙都不敢出头。今日县太爷明察秋毫,定然能还草民一个公道。”
正在说重建的问题,没想到牵扯了旧日人命官司。
黄宗炎向左梦庚看去,等待指使。
左梦庚神情意味难明,只是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当如何,便当如何。”
黄宗炎懂了,当即站出来。
“本官虽然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事不明。然最见不得有不公之事,更遑论人命官司。孔时与,你敢立誓,你之所言俱为千真万确?”
孔时与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草民所言,句句为真。倘有半句虚假,让草民身受千刀万剐之刑。”
人群轰动。
既然孔时与敢发这样的毒誓,不免令人信服了几分。
那老者气的浑身发抖,只是抗辩。
“你这个畜生,惯会作奸犯科。当日之事,衍生公已经秉公决断,谁敢造次?”
黄宗炎笑呵呵的,看不出什么想法。
“衍生公又不是官府,并无断案之权。事实如何,还得本官询问过后,才能判决。”
他看向其余百姓,朗声问道:“当日之事,可有人知晓?愿意出来作证。”
那老者哼哼连声,有恃无恐。
以他的认知,绝对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得罪他。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当场瞠目结舌。
“草民可以作证,十三叔确实抢了孔时与家的地。”
“十三叔给衍生公送了一根金条,衍生公便为他说话,还污蔑孔时与的父亲偷盗,活生生给打死了。”
看着跑出来的十几个证人,那老者眼前一黑,当场晕倒。
换成往日,他别说晕倒了,哪怕是咳嗽一声,都会有无数的人上来嘘寒问暖。
只因他是孔氏嫡系近亲,没出三服的大老爷。
然而这一次东江叛军大开杀戒,他们家也被杀的没了人。
加上这一次出来指证他的人那么多,大家伙全都被吓到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这个往日里作威作福的老家伙,就成为地上的尘埃。
一如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