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柳一元的招式一出来,左梦庚就知道,完全的花架子。
记忆中从前和柳一元过招时,两人就是这样打的。他本以为去了辽东一年,柳一元应该进步不小。
现在看来,还是那样。
见左梦庚气不喘、脸不红,似乎他打的那一下连蚊子叮的都比不上,柳一元大怒。
这一次再上,他加了几分力道,也顾不得下手重不重了。
同时为了在众人面前露脸,还把从师傅那里学来的绝招用上了。
教他的师傅曾洋洋得意地说,这一招叫掳尺手。
右虚而左实,又可右实而左虚。虚虚实实,令对手摸不着头脑,鲜有不中招者。
果然,见他双臂环转,动作飘飘,不少人都喝起彩了。
只是这喝彩声迅即化为惊呼。
左梦庚动了。
不动则已,一动则迅如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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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元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右拳回摆,打在了左梦庚的左肩上。
这一下中的结结实实,令柳一元惊喜不已,觉着已然胜了。
孰料左梦庚理都不理,仿佛被打的不是他一样。
撞到柳一元面前,也没什么招式,右拳一个勾摆,柳一元就好像破絮一样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
再看左梦庚时,已经收起架势,不动如渊,云淡风轻。
柳一元只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努力想要爬起来,可是四肢百骸里都有着一股子钻心的痛涌来,令他使不上丝毫力气。
耿章光和另一个年轻公子忙跑过去,费力将他搀扶起来。
“你……”
柳一元没想到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怒视着左梦庚,不想善罢甘休。可是感受着刚才受到的那一拳,其中蕴含的澎湃神力,不禁惊骇莫名。
左梦庚笑着看他。
“你输了。”
柳一元脸色青红皂白,可也不是赖账之人。但他也有好奇的地方,不问不出来不甘心。
“我明明打到你了。”
还是两下。
“你的拳头没劲。”
在柳一元勃然色变中,左梦庚提高了声音,但不是在羞辱他。
“沙场搏杀,只有两样东西最重要。一个是力量,一个是速度,除此之外,全都是花架子。你刚才动手时,在没必要的地方耗费了太多的力量,打出来的拳头自然也就没劲了。”
柳一元愣住,细细琢磨,抗辩道:“为何我往日打人,却能将人打倒?”
左梦庚拍拍胸脯,梆梆作响。
“因为别人没有我强壮啊。要想打人,就必须要先学会挨打。你打别人十拳,别人毫发无伤。人家打你一拳,你就倒下了。你说,那是谁赢了?”
众人听了,不免默默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
左良玉抿嘴一笑,颇为欣慰。
浑然忘记了刚才看到左梦庚出手时,他惊诧成什么样了。
话说清楚了,柳一元知道自己输的不冤。可一想到自己输给了左梦庚,当真是恨不得死去了事。
旁边那公子明白他的心意,开口道:“今日观左兄和柳兄相戏,当真英武不凡。将来这天下英雄,只怕非左兄莫属。”
这高帽戴的……
耿章光介绍道:“这位是王蔚然王其光兄,其曾祖乃王鉴川公。”
乖乖,王崇古的后人诶。
蒲州王家地位非凡,又是晋商领袖,不能轻易得罪了。
想到此处,左梦庚拱手为礼。
“王兄谬赞,其实柳兄只是身体尚未长成。假以时日,力气打熬够了,拳脚上的功夫也就到了。”
他这么一说,柳一元的面子就保住了。
在柳一元面色稍霁时,王蔚然和耿章光都颇为意外地看向左梦庚。
年轻人胜不骄、败不馁,端是了得。
一想到之前的赌约,柳一元脸色火辣,闷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后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收获一个人才,左梦庚心里美滋滋的,表面平静。
“柳兄客气,咱们日后经常切磋,砥砺互助才是。”
柳一元还能说啥,看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左梦庚,不得不彻底服气了。
主座那边,那位和刘宗周、侯恂并座的官员站了起来,徐徐走到场中。
“你便是左梦庚?”
能和刘宗周、侯恂并列的人,肯定了不得。
左梦庚不敢怠慢,拱手施礼。
“小子正是,有劳大人记挂。”
那官员似乎不会笑,一张脸和老虎一样,令人生畏。
“本官东昌知府曹文衡。”
左梦庚心神一凛,知道眼前这人乃是硬茬子。
曹文衡可不是无名之辈,将来甚至做了蓟辽总督。
前文说过,左良玉的官路上贵人不少,曹文衡也是其中之一。
崇祯三年,白莲教作乱,曹文衡三下五除二就给平了。
就是在这次平乱中,曹文衡发现了左良玉的才能,将其从副将提拔为了总兵。
将左良玉从罢官提拔为副将的是侯恂,而让左良玉晋升为总兵的,就是曹文衡。
这位最生猛的就是,为了平息白莲教叛乱,单枪匹马进了白莲教的军营。只凭一张嘴,就说动数万白莲教徒投降。
不过是这位的话,左梦庚也就不意外了。
今日在座的这些人,不是东林党的就是和东林党交往过密的。
曹文衡就属于后者,因此才会被奉为座上宾。
既然是自己人,左梦庚便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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