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动上手了?
张好古急了,连忙喊道:“左二,狠狠打。”
左梦庚去辽东时,张好古最惋惜的就是没法横行街巷。
因为碰到柳一元,只有挨揍的份。
现在终于看到报仇的机会了,他比谁都兴奋。
张令锡可急坏了,跺足道:“堂兄,岂可如此?”
张好古翻翻白眼,根本不在乎。
“怕啥,又打不死人。”
他们这些纨绔殴斗的时候,都很注意分寸。不打脸、不狠打,点到为止。
否则真要打出事儿,那就是家族撕破脸了。
可他这么嗷唠一嗓子,连大人那边都被吸引了。
看过来发现左梦庚和柳一元到了场地中央,不免好奇。
“哎哟,少年人血气方刚,只怕不是好事。”
刘宗周惊呼了一声,寻思着让人劝阻。
他是文坛大佬不假,可比武争斗这种事儿,却怕的紧。
侯恂倒是还好,只是遣人问了问缘故,并不想插手。
再看张振秀、左良玉等人,全都一脸寻常,根本不当回事。
山东人脾气暴、性子倔,急了就会动手。别说左良玉这样的武夫了,张振秀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人称码头梨花枪的。
不大一会儿,下人回来了,把事一说,左良玉等人哈哈一笑,更不在意了。
刘宗周有点担心。
“打打杀杀的,总归不好。”
张振秀安抚道:“念台公无须多虑,只是小辈玩闹。就当是演武献技好了。”
刘宗周摇摇头,神色古怪。
江南之地,酒宴之上,年轻一辈做的最多的,就是争相咏诵诗词,以搏名声。
北地之人却这般暴烈,竟以搏击为乐。
张宗衡看向左良玉。
“昆山兄,柳家公子的拳脚武艺可是不凡,不怕令郎输阵吗?”
左良玉只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便照旧给刘宗周、侯恂等人斟酒布菜。
“柳家小子的功夫怕是不成。”
张宗桓大奇。
“这还没打,你如何得知?”
左良玉闻言一哂,倒也痛快。
“习武之人,首重下盘。俗话说,脚下没根,功夫不深。柳家小子脚步虚浮,拳脚自然无力。”
侯恂等人听的一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边左梦庚和柳一元已经拉开了架势。
柳一元战意如火,左梦庚却没当回事。
“你先动手吧。”
柳一元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心说这是你自己找死。
他爆喝一声,欺身上前,双臂一分,使了一招探花手,直奔左梦庚面门。
左梦庚……
动都没动。
看他打来,硬是用额头左角接了一下。
众人的惊呼声中,左梦庚不动如山,柳一元跳开数步,满脸惊异。
众人听了,不免默默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
左良玉抿嘴一笑,颇为欣慰。
浑然忘记了刚才看到左梦庚出手时,他惊诧成什么样了。
话说清楚了,柳一元知道自己输的不冤。可一想到自己输给了左梦庚,当真是恨不得死去了事。
旁边那公子明白他的心意,开口道:“今日观左兄和柳兄相戏,当真英武不凡。将来这天下英雄,只怕非左兄莫属。”
这高帽戴的……
耿章光介绍道:“这位是王蔚然王其光兄,其曾祖乃王鉴川公。”
乖乖,王崇古的后人诶。
蒲州王家地位非凡,又是晋商领袖,不能轻易得罪了。
想到此处,左梦庚拱手为礼。
“王兄谬赞,其实柳兄只是身体尚未长成。假以时日,力气打熬够了,拳脚上的功夫也就到了。”
他这么一说,柳一元的面子就保住了。
在柳一元面色稍霁时,王蔚然和耿章光都颇为意外地看向左梦庚。
年轻人胜不骄、败不馁,端是了得。
一想到之前的赌约,柳一元脸色火辣,闷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后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收获一个人才,左梦庚心里美滋滋的,表面平静。
“柳兄客气,咱们日后经常切磋,砥砺互助才是。”
柳一元还能说啥,看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左梦庚,不得不彻底服气了。
主座那边,那位和刘宗周、侯恂并座的官员站了起来,徐徐走到场中。
“你便是左梦庚?”
能和刘宗周、侯恂并列的人,肯定了不得。
左梦庚不敢怠慢,拱手施礼。
“小子正是,有劳大人记挂。”
那官员似乎不会笑,一张脸和老虎一样,令人生畏。
“本官东昌知府曹文衡。”
左梦庚心神一凛,知道眼前这人乃是硬茬子。
曹文衡可不是无名之辈,将来甚至做了蓟辽总督。
前文说过,左良玉的官路上贵人不少,曹文衡也是其中之一。
崇祯三年,白莲教作乱,曹文衡三下五除二就给平了。
就是在这次平乱中,曹文衡发现了左良玉的才能,将其从副将提拔为了总兵。
将左良玉从罢官提拔为副将的是侯恂,而让左良玉晋升为总兵的,就是曹文衡。
这位最生猛的就是,为了平息白莲教叛乱,单枪匹马进了白莲教的军营。只凭一张嘴,就说动数万白莲教徒投降。
不过是这位的话,左梦庚也就不意外了。
今日在座的这些人,不是东林党的就是和东林党交往过密的。
曹文衡就属于后者,因此才会被奉为座上宾。
既然是自己人,左梦庚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