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忙上前躬身施礼:“长公主勿怪,下官打发回金陵取卖身契的仆人,前天才回来,说我们不在金陵的时候,家中遭了贼,把家里洗劫一空,卖身契也找不到了,下官正打算找时间向长公主说明情况,可巧就发生了燕王的事。”
“原来如此。”
长公主点点头,倒也没同他认真理论,和裴砚知对视一眼后,笑着说道,“既然卖身契丢失,就请裴侍讲写个赠予书,表明你自愿将穗和赠予本宫,从此以后与穗和再无瓜葛,如此可好?”
裴景修脸色一白,因着那句“再无瓜葛”,心口剧烈地抽痛起来。
仿佛有人将手从他胸膛伸进去,要把他的心脏硬生生扯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答应长公主的提议,内心的屈辱,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的穗和。
他费尽心思想要留住的人,最终还是没能留住。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二十年的人生,除了学问,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唯有这么一个穗和,他们却都要来和他抢。
为什么?
皇帝心里明镜似的,见裴景修脸色难看,有些于心不忍,沉吟一刻道:“内阁最近有一个四品的空缺,朕的妹妹夺了裴侍讲的心头爱,就让裴侍讲补了那个缺吧,全当是朕这个兄长对裴侍讲的补偿。”
裴景修愣住。
曾经他为了进内阁,让穗和去求小叔,最终却求而不得。
如今,一个穗和,换来一个四品的官职,他心里却并不觉得喜悦,甚至有种耻辱感。
如果他接受了这个职位,会不会所有人都嘲笑他这个位子是拿女人换来的?
他犹豫着,没有谢恩。
安国公看着他,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不要在关键时刻犯糊涂。
一个女人而已,将来想要多少没有,触手可及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裴景修自然明白岳父的心思,可是,就这样把穗和拱手让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御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他做出决择。
一直没说话的陆溪桥突然开口,半真半假地劝他:“可以了裴侍讲,一个粗使丫头换一个四品官,这买卖怎么算都值得。”
裴景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上前跪在穗和身旁,对皇帝叩首道:“陛下的恩典臣感激涕零,但臣还有一个请求。”
皇帝抬手:“什么请求,你说。”
裴景修看了看穗和,又看了看裴砚知,孤注一掷道:“京中关于小叔与微臣争抢穗和的流言甚嚣尘上,为平息流言,还小叔清白,请陛下下旨,我们叔侄二人此生皆不可娶穗和为妻,也不可纳穗和为妾。”
穗和猛地转头看向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向皇帝提这样的要求。
裴景修,他真的疯了!
他当御书房是什么地方?
他当皇帝是什么人?
“荒唐!”皇帝啪一拍龙案,沉声道,“朕是皇帝,不是你们家管闲事的亲戚,朕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旨意?”
众人一看皇帝动怒,全都屏住了呼吸。
裴砚知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安国公则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不省心的女婿。
裴景修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对皇帝据理力争:“并非臣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实在是谣言伤人,臣不忍小叔英名受损,被世人诟病,况且小叔身为左都御史,是我大庆臣民的表率,这污名若洗不干净,怎能让百官信服,让民众信服?”
“……”皇帝一时没了应对之词,食指朝着他点了点,“你呀,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
裴景修再叩首:“为了小叔的清白,请陛下成全。”
皇帝无奈,看向裴砚知:“裴爱卿,你侄子如此为你着想,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