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在保大抓周盛宴之后,特意留下裴嶷和裴诜,研究上个月胡汉平阳政权的三件大凶之事。他问了:“霍山崩,或是天意;而螽斯则百堂灾,与西明门牡自亡,是天灾抑或**哪?”
裴该本人自然是不相信什么“天地灾异应和人事”的,即便经过一次穿越,使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现代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事情,但仍然不信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控制着、操弄着人世间的离乱播迁。正如老子所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规律是不因人的主观愿望而改变的,同样也不应该影响到具体人事。
再者说了,平阳螽斯则百堂走水,也可能是有人放火啊;西明门牡又没长腿,多半是被人给窃走了呀。
裴嶷和裴诜都是裴该亲眷,既精明,又对于裴该不惧天灾,甚至于不信天灾应和人事,有一定程度上的理解。终究“天人感应”之说,那都是董仲舒老夫子现编出来的,就理论上而言,偏离了孔子之儒的正道——孔子可是不言怪力乱神的!虽然董氏学说,以及走得更偏的谶纬之说,目前仍然是士林间的主流观点,但不齿于此的也大有人在,裴该算不上是特立独行。
虽说裴该本人也偶尔假郭璞之口,发一些妖言——这事儿瞒不了裴嶷和裴诜——但在他们看来,特异之人必有特异之能,就算能掐会算,跟天地灾异那也是两码事儿。至于所谓星陨而兆东北丧一大将云云……正如千里之外的虞喜所说,哪有一人之生死,隔着好几个月上天就先给征兆的道理啊?
因此裴该如此设问,二人也并不感到诧异。裴嶷想了一想,回答道:“螽斯则百堂灾,兆断刘氏子嗣,此事刘曜亦绝不肯行……即便彼有谋篡之意,欲先除刘聪诸子,也不必自幼儿为始……”
刘聪成年的儿子还一大群呢,不先收拾他们,干嘛对小孩子下手啊?
“至于西明门牡自亡,明示奸臣谋篡,倒似剑指刘曜。”
裴诜点头道:“刘曜秉政之后,虽然请求大赏百僚,以期拉拢人心,但刘聪下旨往往有所择选,欲收群臣为己用,使不能党同刘曜。况彼诸子多在平阳,晋胡臣属中不附刘曜者亦不在少数……”
裴该打断他的话,询问道:“闻刘曜用伪上洛王、汝阴王、贝丘王,彼三者,何如人也?行政可有成效么?”
裴诜回答道:“伪上洛、汝阴二王,皆名刘景,本任太宰、太师,亦无以加授,刘曜遂命二人平尚书事。彼皆刘渊族子,素有威望,然于治国之道,未见所长,军政实操于刘曜亲信、尚书刘均手中。至于贝丘王刘翼光,血统疏远,同姓之末侪,而刘曜寄以重望,使总单于台事。彼等外抚氐、羌,内安晋、胡,停止冗役、奖励耕织,平阳城内皆云:似复光文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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