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景将主力交由桓宣留守平阳之后,自己带着五千骑兵,迅速西进,日夜兼程,一路密不透露消息。
当桓景的骑兵出现在长安城附近时,正是深夜。从路上哨探得来的情报来看,张寔确实带着兵来到了长安,主力暂时驻扎在城外。探知了张寔带来的凉州兵驻扎位置之后,桓景略一思索,直接向城门处进发。
“大将军,若是长安已经叛变,倒向西平公(张寔),该如何是好?”冉良远远望见长安城戒备森严,不禁担忧道。
“且不论西平公来意如何,这次他敢于深入长安,必是得到了天子的授意。留守长安的是游子远,他是胡人,反而不会计较天子的律令,而是效忠于个人。冉良,你直接去城头见游子远!”
“唯!”
冉良便衣单骑向前,飞马来到城门下,戍卒见状持戟阻拦,冉良在马上大呼。
“我有要事禀报游将军,快带我去见他!”
戍卒们稍稍迟疑一阵,不敢妄自做决定,最终选择带着冉良长官游子远。游子远一见是冉良,又向城外望去,见远处隐隐有军队,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不犹豫,立刻打开了城门,桓景的骑兵随即鱼贯入城。
入城之后,桓景带着部下先是直扑武库,又在游子远的引领下拿下了宫禁,兵不血刃地重新掌控了长安城,而驻扎在长乐宫的张寔尚在酣睡之中。
“桓大将军回长安了,望西平公出迎!”
张寔惊醒之时,已经几乎拂晓。远远望去,长乐宫之外,全是士兵。而宫外则是桓景部下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他的身子僵了片刻:桓景怎会回来得如此之快,此时自己身边不过数百亲卫,凉州军的主力全在城外。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终于缓缓从榻上起身,来到宫门前,不敢抬头看桓景。
“丈人来到长安,小婿未曾亲迎,可谓失礼之至。”桓景半是调侃地说着。
张是整理好衣冠,作揖道:
“老夫思女心切,故不得不速速进入长安,此人情之常也!望大将军谅解。”
“西平公思念女儿,尽可写信给兰英,让她回娘家。若来长安看,姑臧至长安商路通畅,也不必如此戒备吧。何况西平公住在长乐宫,也太不尊重天子了。小婿府上有客房尚佳,可供西平公一住,与女儿互诉衷肠,岂不快哉?”
桓景没有挑明,但他凌厉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张寔自知理亏,只得尴尬一笑:
“长乐宫确实不是臣子应该居住的地方,大将军快带我去府上见女儿吧。”
其实,桓景自己把城外的建章宫改成了大将军府,本来也没资格指责张寔。但之所以拿居住的地方说事,就是教这个老丈人知道,他很清楚对方住在长乐宫是想干什么。
张寔随即被恭送去城外建章宫。城外的凉州军队由韩璞率领,正驻扎在建章宫旁,此时也刚刚得知桓景入城,张寔已经被控制的消息,赶紧遣使向桓景表示恭顺:
“西平公是听天子诏令入城的,我等也只是听命而来。”
张寔说自己是思念女儿入城,而他的部下韩璞则表示张寔是听的天子诏令,实在是自相矛盾到可笑的地步。桓景稍稍一细想,再向几个随张寔而来的凉州士人查证,逮住宫中的侍从一问,基本上还原了事件的全貌。
原来,在桓景拥立司马绍,又自立为大将军之后,张寔虽然得到了西平公和司空的虚衔,然而心中还是感到些许不快。毕竟十年之前,他就已经在父亲手下任凉州司马,而那个时候桓景还不知道是豫州哪个地方的野小子;谁能想到桓景竟然绕开自己,拥立了司马绍,做了大将军呢?
这时,司马绍送来诏令,调凉州军入长安;加上兰英信中也说到,桓景带着主力出征,长安空虚,自己在家中寂寞。于是张寔认定这是个机会,不顾弟弟张茂,以及阴元、韩璞二人的劝阻,执意带兵进入长安。
不过,张寔倒也没有谋夺天下的意思,只是出于一时冲动,想让自己这个女婿见识见识自己的利害,至少凡事多过问他的意见,再给自己和家眷多加些爵位。所以自从抵达长安之后,凉州军也秋毫无犯,连桓景的家眷也未曾侵扰。
随着凉州军卸甲以示诚意,一切终于都安定下来。这次长安城的突变,未曾造成一人伤亡,实在是万幸。
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桓景才开始有些后怕,幸亏长安守将游子远和长安的守军尚且忠于自己,而且军队从晋阳撤离还算果断。否则若是自己在晋阳前线鏖战,而后方出事,那么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