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监察御史裴宪、鸿胪寺丞庾蔑以及太常的一些中下级官吏陆续抵达。
他们到来时,一场闹剧刚刚结束。
暂屯于平城东北高柳故县附近的一个小鲜卑部落听闻要让出土地,愤而北逃,结果被从东木根山南下的蒲阳山、易京两镇截住。
带着老弱妇孺、牛羊帐篷的他们乱糟糟的,被一通突袭击溃,死千余人,被俘万余。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高柳、武周这两地的关键了。
拖家带口向北逃,一般而言要沿着河流走,就那么几个路线,平城、高柳、武周各据其一。
如果东逃的话,则沿着桑干水前进,那就进入代郡了,王夫人的兄长王丰以及代郡卫氏不一定会让他们通过。
如果西逃,则要经马邑,当地有岢岚驻军,离雁门关也很近,地方上习惯建坞堡的乌桓、晋人豪强帮不帮他们,也很难说。
总之,这一通下来后,有小心思的人暂时按捺住了,决定等等机会再说。
“我闻私下里勾连拓跋翳槐的人不少。”七月二十八日,邵勋看着远处自由自在奔驰着的马群,说道。
那是新近调来段部鲜卑的战马,数千匹徜徉于平地之上,悠然自得地啃食着牧草。而一河之隔的桑干水东岸,则是成片的农田,部分早熟品种已经开始收获了,中晚熟品种临近收获。
至于八月才收的晚熟糜子,这里没有,要到阴山一带了。
“大王太过操切了。”从代郡赶来就任辅相的卫雄说道:“乌桓人或许不会跑,但鲜卑人可不一定。”
乌桓人确实不太舍得。
他们也放牧,但种地是其非常重要的收入,甚至超过了放牧所得。
乌桓豪强大建坞堡,已经有定居的趋势,舍得这些吗?舍不得。
更何况,去了索头那边,可就真是后娘养的,也不一定有多少地给他们种。
他们的心理是非常纠结的。
鲜卑人也不可能全部跑光,因为他们也有一部分人是种地的,只不过游牧的比例比乌桓人高罢了。
说白了,平城以南就不是纯粹的游牧区,是代国新党扎堆的区域,耕牧混合制农业蓬勃发展,还是代国最重要的丝绸、麻布产区。
别的不说,就当初编族谱的那帮马邑豪强,就不可能走。
建有小型城池莫含壁的莫氏也不可能走。
“凛冬将至,无需担忧。”邵勋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不跑,不代表心向大晋,他们私下里勾连拓跋翳槐是有可能的。但那又如何?贺兰蔼头邀代公北上,会于阴山,此等狂妄之辈,早晚诛之。”
“纵然什么都不做,贺兰蔼头一来,这些部落说不定也会反戈一击。”
“代公若只是一味讨好、姑息,什么手段都不做,这仗不是白打了么?有病?”
“这事便如那驯马,初上络头之时,烦躁不安,非常不适应。时间长了以后,也就习惯了。若不服,打就是了,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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