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天使抵达了平阳,邵勋还在闻喜。
“长途转运资粮,诸多不便。”裴氏庄园内,他看着众人,说道:“今数万大军屯于平阳、河东,靡费甚多,二郡富庶,须得出些钱粮,否则无以养军矣。”
说是看着众人,其实主要是对裴氏众人说的。
无论多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此番能如此快速地攻破平阳,裴氏领头的士族反正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要多打至少三个月。而到了十一月的时候,邵勋亲领的北路军其实已经遭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冻减员。
恶劣的天气还让银枪军最擅长的步弓效用大减,自晋阳出发的辎重车队屡屡失期,都非常打击士气。
而在闻喜之战结束后,据守石楼山以南各个要点的匈奴兵士或成建制投降,或一哄而散,完全丧失了斗志,这便是河东大族反正带来的效果。
“银枪、黑矟二军破晋阳、下平阳,战功彪炳,匈奴为之丧胆。有此锐兵在,河东乃安,此事责无旁贷。”裴宪左右看了看,发现就他这个监察御史官最高,别人都不说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好。”邵勋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卫展。
“明公,卫氏虽不富裕,却也愿捐输军粮,济我大军。”卫展表态道。
他已经被任命为梁国五兵曹左丞,即将赴汴梁上任,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关键时刻攻取虞城邸阁,据守中条山颠軨坂,令石虎的五千大军抛弃辎重逃窜,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不然的话,即便邵慎那一路攻克大阳渡,也将与石虎反复争夺渡口及浮桥的归属。
石虎如果狗急跳墙,完全有可能烧了浮桥,把邵慎及府兵堵在黄河南岸,难以突破。而最后的闻喜决战,从陕城渡河北上的府兵精锐(老牙门军)、幽州突骑督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很多事情一环套一环,得世家大族者得天下,此言不虚。
卫展有此功,入汴梁协助柳安之处理军务理所当然——呃,卫氏屈居柳氏旁支族人之下,有点倒反天罡,但这就是从龙早和从龙晚的区别。
“乡间或有物议。”敲定完粮草的事情后,邵勋又主动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提及勋官、虏姓或挤占士人官位,此事不假——”
裴宪等人闻言,心中一紧。
他们私下里确实经常谈论这个话题,但至今还没人敢在梁公面前公然反对,仿佛禁忌一般,大家都默契地缄口不言,把不满藏在心底,没想到梁公主动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何短视哉!”邵勋拍了下大腿,说道:“景思,我问你,如今的官制可有缺陷?”
“有,很多。”裴宪实务能力约等于零,但制度、仪典、礼乐、经史方面的事情却很精通,立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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