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阁外管不曾如清朝的军机处那样挂着王公大臣不得擅入的铁牌,但若真计较起来,规矩只有森严。毕竟,清朝那些军机大臣都只是仰皇帝旨意,不过是御前高级秘书而已,而渊阁却手握票拟大权,纵使天子也不能无故驳回票拟。因而,当年纵使永仁宣年间位高权重如英国公张辅,亦不曾踏入此地半步,不要说其他勋贵了。
今时今刻,徐勋原本可以挟圣意大摇大摆地闯进去来个渊阁一游,但他丝毫没有越雷池一步的打算,而是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等了门外。直到那三位任一个年纪都能做自己爷爷的阁臣联袂出来时,他才微微一笑前进了一步,却依旧渊阁的大门外。
“平北伯倒是神出鬼没,昨天南京今天京师,到明天是不是又能出现甘肃?”
见刘健一见面便是这么一句缠枪夹棒似的话,徐勋只是嘴角一挑,拱手见过之后,他才笑容可掬地说:“我不过是才回来,哪里谈得上什么神出鬼没?今天到渊阁来,是奉皇上旨意,赐李阁老司礼监经厂刻本《礼记》一部,大红纻丝两端,蟒缎两端,渊阁重地我不好擅入,便此交付了。”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他就看见刘健和谢迁全都是面色一沉,纵使老谋深算如李东阳,亦是呆若木鸡,他便笑着退后了一步,由得身后两个小火者奉上了东西,他不等李东阳谢恩就摆了摆手道:“皇上说,不用李阁老谢恩了。7*你从先帝春宫开始侍奉这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赏赐一些不能吃饭的小玩意。好了,事情办完,我也该回去缴旨了。”
见徐勋笑吟吟颔之后转身要走,刘健忍不住重重冷哼一声,竟是拂袖而去,谢迁亦斜睨了李东阳一眼紧随刘健之后。面对这样的光景,李东阳看看撇下自己而去刘谢二人,又见徐勋仿若不知似的往外走,他斟酌片刻就把心一横开口叫道:“平北伯留步。”
徐勋应声而停,见李东阳快步追了上来,他便摆手示意两个小火者退开几步,等人上来他就笑问道:“李阁老还有什么事?”
他这明知故问噎得李东阳好一阵胸闷。昨夜他和刘健谢迁与司礼监李荣陈宽王岳一块商议,他得知徐勋回来的消息之后,思量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别人面前揭出来,除却焦芳信所言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观其变之外,他心底里也是觉得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徐勋未必能翻盘。然而如今盘面真的被完全翻转,他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后悔。
倘若他那时候和盘托出,兴许今日之事就是另一番情景?
“平北伯是怎么把苗公公带回来的?”
李东阳问得直截了当,徐勋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就笑道:“李阁老这话问得却是好没来由,苗公公之前去京营督练兵马,现如今回来了,自然是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倒是刚刚见元辅和谢阁老满脸倦色,李阁老精神倒是还好,还请好好保养身体才是。按照李阁老的年纪,至少还能内阁干上十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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