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解除了我的禁足,但我如今大腹便便,也实在懒于走动,安胎药还是如往常一般,一碗不落地喝着,腹中的骨肉也一刻不停地律动着,通贵人和敬嫔、荣嫔有时会来看看我,这深秋的寒意才暖和一点儿,我正为孩子缝着棉衣,芳若为我抱来手炉道:“娘娘暖暖手吧。”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和锦布,接过手炉,见芳若也在搓手,对她微笑道:“你来和本宫一起抱着手炉,暖暖手吧。”芳若低下头道:“奴婢不敢。”我道:“敬嫔娘娘宽厚,是不会在意这种小节的,况且你与本宫是患难之交,本宫只当你是本宫的好姐妹,你又何所惧呢?”芳若低头道:“娘娘,奴婢身份卑微,实在用不得这手炉,而且,如今这永和宫到底不是昔日的凝晖堂,况且如今芳茉、芳萸、小万子这些新人进来当差,奴婢总要为他们树立好表率,恪守宫规。”我抱着手炉,见她抱着手不停地搓,对她道:“宫规是要紧,可人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当差呢?小厨房炭火多,暖和一些,你去那儿烤烤手吧。”芳若对我福了一福,往小厨房去不提。
鹅毛小雪从天洒下,众嫔妃们也早早换上了冬装,玉贵妃在紫黑色的绒花映衬下,也越发雍容华贵,众嫔妃向玉贵妃福下行礼道:“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玉贵妃环视四周,道:“都起来吧。”众嫔妃道了声:“谢娘娘。”起身入座,玉贵妃问向惠嫔道:“惠嫔的身子可好些了吗?”惠嫔微笑回道:“回贵妃娘娘,嫔妾已经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玉贵妃道:“那就好,中了砒霜毒都能安然无恙,这宫里,也就惠嫔你有福气。”惠嫔微笑正想端起茶碗喝着,玉贵妃对惠嫔身旁的采晴道:“你平时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难怪你主子差点毒发身亡。”采晴跪下磕头道:“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玉贵妃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惠嫔用的东西,由你负责试吃,若是惠嫔再有什么事,你也逃不了干系。”采晴跪着瑟瑟发抖,道:“奴婢今后一定尽心伺候主子,贵妃娘娘。”玉贵妃道:“那就好,起来吧。”采晴道了声:“谢贵妃娘娘。”起身立侍于惠嫔身侧,惠嫔只得对玉贵妃示以微笑。玉贵妃盯着其中一个空位,道:“怎么今日不见德嫔?”敬嫔道:“回贵妃娘娘,德嫔妹妹身体不适,太医说需要静养,不便四处走动。”玉贵妃道:“本宫知道了,怀着身孕辛苦些,淑菱,去库房挑些上好的野山参,给德嫔补补身子。”淑菱应了一声往库房去,敬嫔道:“嫔妾代德嫔谢过贵妃娘娘关心。”淑菱捧来一个长型锦盒递给敬嫔身旁的玉琴,玉琴双手接过锦盒,向玉贵妃福了福,玉贵妃道:“大家都是自家姐妹,相互关心是应该的,今年的炭火已经让内务府点清了,稍后会向各位妹妹送去,只是今年尚家军又作乱,皇上三令五申让各宫节俭,由本宫的咸福宫开始,各宫的例菜减半。”众嫔妃纷纷交头接耳,玉贵妃道:“诸位妹妹若是有不满的,大可找皇上哭诉去,若无事,今日就到此,都跪安吧。”玉贵妃起身,众嫔妃也起身福下道:“嫔妾告退。”
落英阁中,惠嫔正烤着炭火,忽听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便寻着琴声来到御花园凉亭里,只见宜嫔正弹奏着霓裳羽衣曲,惠嫔微笑道:“妹妹果然好雅兴,一个人在这儿弹琴,本宫还记得,当年妹妹凭一曲高山流水赢得了皇上的宠爱,只可惜,今时今日无人欣赏,到底是可惜了妹妹的才艺。”宜嫔冷眼对她,道:“本宫不想对某些人弹琴,紫萝,我们回宫。”紫萝应了一声,正要收拾琴,被采晴抢过道:“让奴婢来吧。”宜嫔正喝道:“拿开你的爪子!别碰本宫的琴!”就听几声弦断的声音,只见那琴被重重摔在地上,采晴和紫萝都慌了神,跪下磕头道:“宜嫔娘娘饶命!宜嫔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宜嫔看着那琴,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又强忍回去,一脚踢开采晴,采晴跪到一旁,紫萝擦着泪抚着琴,道:“娘娘别难过,奴婢会想办法修好的。”惠嫔道:“是啊,妹妹,一把琴而已,你若是想要,姐姐托南府的乐师给您送一把如何?采晴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回头本宫好好教训采晴,替妹妹你出这口恶气,妹妹,天冷了也早些回宫吧,你瞧你手都冻成这样了还怎么弹琴呢?妹妹……”只见宜嫔重重地甩了惠嫔一个耳光,又因着没摘下弹琴的尖利拨片,于是在惠嫔的脸颊上划出了几道红痕,随后又是一个,宜嫔揪住惠嫔,边打着耳光边道:“这琴是皇上赏的,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吗?竟敢对这琴下手!长舌妇,颠倒是非,让你扮好人!让你扮好人!”惠嫔只得连连哭道:“妹妹别打了,姐姐知错了。”这时,李德全朗声道:“皇上到!”宜嫔听是皇上来,只得放开惠嫔,惠嫔花着脸躲到皇上身后痛哭道:“皇上,你都看到了,臣妾见妹妹的琴坏了,好心让采晴帮忙修理,谁知妹妹竟然……”说着又是一阵啜泣,皇上对惠嫔道:“好了,别哭了。”又对宜嫔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