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卫若兰疑惑道:“这不是极好么?你如何说不妥当呢?读书识字,当明理懂事,针黹女工又符合德容言功之功,与人结交更是人脉广阔。这是世间女儿该学的,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家皆是如此,哪里不妥当?”
丰年连忙道:“大爷且听我说完。”
卫若兰知道自己心急了,不觉脸上微热,好容易方平息,然后示意他继续,自己则故作冷静地站起身,负手而行,立在窗下,望着窗外景色。
只听背后丰年缓缓地道:“小的觉得不妥之处在于史大姑娘自小在荣国府里长大,若不是订了亲,一年里倒有二百天住在荣国府。荣国府的风气如何,不必小的说,想来大爷也知道。史大姑娘小时候与宝二爷坐卧不忌倒也罢了,谁家的亲戚姊妹兄弟之间没有小时候的情分?年纪小,也不忌讳。偏这史大姑娘长到如今十来岁的年纪,仍旧常与宝二爷屋里的花姑娘来往,言语极亲密,宝二爷的荷包扇套鞋袜绦子等活计多出自史大姑娘的手,为了做得出奇别致,史大姑娘常常忙活到三更半夜呢!”
卫若兰顿时脸色大变,背对着丰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怔忡不定的神色。
男女七岁不同席,幼时无碍,过了十岁和表兄的屋里人来往是什么意思?嫡亲的兄妹之间妹妹给哥哥做针线也不妨事,似史湘云这般远的表妹做针线像什么?难道贾宝玉房里一二十个丫头找不到一个能做针线的?谁不知贾宝玉平素佩戴的针线皆精巧绝伦。卫若兰和贾宝玉冯紫英等人熟,自然知道宝玉屋里有个花气袭人的宝贝,已非丫鬟,而是屋里人。
外面薛蟠冯紫英之流都知道了花袭人的身份,里头如何一丝不知?据跟着宝玉的小厮说,他们府里的人除了老太太、太太不知,其余人等都知道,只是没过明路罢了。
许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卫若兰心性旷达,虽然聪颖却不愿恶意揣测他人,尤其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故惊异过后,便开口仔细询问此事。
待听说史湘云住在荣国府的时候,袭人原是她的贴身丫头,行事妥帖,恪守职责,后来由贾母给了宝玉,卫若兰不禁有些好笑,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史湘云自幼没有父母,史鼐夫妇教养虽好,终究不如嫡亲的,袭人既对她用心,她心中感动,自然以极大的善意回应,想必因此才和袭人的情分深厚于众人,并不在意袭人的身份。
卫若兰自己没有生母照应,父亲又管不得内宅,当然明白史湘云心中的这份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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