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之也跟着母亲过来了,薄棉斗篷裹着瘦削的身子,原本丰润的脸颊如同失了水的花瓣,黯淡无光,听了卫若兰的话,她身形颤了颤,一脸绝望,张口却无言语吐出,皆因她自缢时伤了嗓子,须得几日方能痊愈。
卫若兰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对卫母道:“祖母,孙儿心意已决,如今教孙儿读书的先生,以及孙儿奉旨收的徒弟都在别院等着孙儿,孙儿先行告退。”
卫母摆摆手,同意了。
程太太尖声大叫道:“不准走,卫若兰,你今儿非得给我们一个公道不可!”
卫若兰猛一抬头,目光如电,浑身气势大放,逼得程太太倒退两步才站稳,顿时脸色惨白,眼睁睁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卫若兰扬长而去。
只有卫三婶明白,卫若兰是懒得和这些愚人说话。
顾忌卫母,卫三婶不好表露出笑容,可她也不想饶了程家这些人,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拉着程婉之的手,感慨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这丫头既可怜,又可恨,明知传出流言不妥却依旧顺从而为,怕是当我们兰哥儿是那些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人了罢?可惜我们兰哥儿不是。你是死是活,便是去衙门打官司,闹到天上,也没人说兰哥儿的错!若我是你的父母,趁早儿远离京城,你不仅有了活路,还能依旧嫁人生子,横竖你也就是在京城里没了名声,人物未损丝毫,而且路途遥远,通信不便,谁也不知这些流言蜚语。”
卫母接口对侄媳道:“是这么个理儿,兰哥儿是拿定了主意不肯迎娶婉儿,你们为了婉儿想,就不该来闹事,而是送她远离京城。外地便是有人听了几句闲话,你们就说是两家结亲不成,有人陷害婉儿不就完了?横竖别人也不知是你们放出来的流言蜚语。”
程太太和程婉之母女二人听了,知道两家联姻再无可能,遂低头沉思。
卫三婶道:“依我说,这事儿赶早不赶晚,你们越来闹,越叫别人笑话婉儿,倒不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流言蜚语就会渐渐消停了。”
虽然卫三婶不在意程婉之是生是死,但世人不这么想,倘若程婉之真的死了,少不得就有一些人跳出来伸张正义,颠倒是非,或是同情程婉之,或是指责卫若兰,或是说他无情无义,辜负了一个闺阁千金的深情厚意,或是云他逼死了程婉之。
以讹传讹,名声有碍。
卫三婶最明白世人的想法了,不管善恶是非,他们永远同情最弱的一方,就像从前卫伯把卫若兰出继了,世人同情没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卫若兰,指责卫伯没有人父之慈,偏心继室次子;但是如今卫伯官场上不如意,而卫若兰却是长泰帝跟前的红人,极得恩宠,立刻便有许多人同情卫伯,痛斥卫若兰无情无义,不肯帮衬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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