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赞同道:“就这么办,将来她们各自有了姻缘,自然尽谢奶奶的恩典。”低头从炕桌底下拿书来看,一看竟是四书五经,翻了几页,顿觉无趣。
袭人含悲忍痛,只得磕头谢恩,眼泪汪汪地道:“二爷才成亲,莺儿文杏两个未必知道二爷的喜好,二爷穿什么用什么吃什么,她们不知道,下面小丫头们就不用提了。二爷,好歹留着麝月,一则只有她能替我妥妥帖帖地服侍二爷,我走了也放心,二则她是老爷点了名的,这么打发了出去,叫老爷知道了脸上不好看。”
宝钗想了想,也劝道:“二爷,袭人说的是,不如就留着麝月罢。莺儿淘气,文杏年纪又小,素日行事很不沉稳,不留个人,连我都不知二爷素日的穿戴吃食。”
麝月扑通一声跪在地,泣道:“我不走,二爷,二奶奶,留着我罢。”
宝玉长叹一声,凝目望着麝月越发标致的面容,沉声道:“何苦来着?我不过是一个须眉浊物,哪里来的福气叫你心心念念地留下?你若不想走,那边留下罢。”
最后,麝月留了下来,袭人和秋纹碧痕等含悲忍痛地被家人接了去,除了袭人销了籍成为良民外,秋纹碧痕仍旧留在贾家,由父母做主,配给了宝玉身边的小厮。他们原是无甚见识的人,纵使知道贾家不如从前,也觉得比在外面强百倍,都不愿意脱籍离去。
花自芳三年孝满就娶了亲,他们家早就复了元气,攒出了家业,倒也娶了一位小家碧玉,已生了个儿子,原本盼着宝玉成亲后给袭人名分,连带拉扯自己家,因袭人在荣国府当差,他们家不知得了多少体面,谁承想袭人竟被打发出来了,不觉跌足叹息,从后门接了袭人,一面驾车回家,一面道:“早知如此,五六年前就该狠狠心赎了妹妹回来。”
袭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抱着装有金银珠玉的包袱坐在蓝布骡车内,隔着棉帘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倘若我知道有今日,决计不会那样行事。好在这些年攒下了不少梯己,用不着哥哥嫂子养我。”约莫七八百金的东西,足够她过活了。
花自芳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妹妹没带一点儿东西回来,我也该养妹妹。妹妹放心,出了正月找姨妈给你寻个人家,咱们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过着本分日子。”
花家距离贾家极近,不过一半里的路程,展眼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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