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仁福应诺而去。后来，他和一个才副主任，一个应秘书，把正在人民医院到处转悠，寻觅知情人采访的省台记者林新辉和小蒋找着，又请又劝，连拖带拉，弄到银湖宾馆，一边按照任书记指示，介绍跳楼事件的来龙去脉，和市委善后办法，一边上了该宾馆最高级的菜肴，和地产醉仙白元泡子酒，苏烟。席间，三个主人，轮番殷勤劝酒，布菜，敬烟。

林、蒋二人见盛情难却，只好先大快朵颐，但是酒始终不敢多吃。饭罢，于仁福叫应秘书陪客人先洗把澡，放松一下。说这个宾馆的休闲中心还不错。他和才副主任要把下午经济工作会议交流、讨论的事情再安排一下；然后还过来陪他们采访。

林、蒋二人再三推辞无效，感觉身不由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洗浴之后，应秘书要了3个女按摩师，说一起做个保健，这里很正规的，不会有其他事。林新辉头脑清醒起来，坚决推辞。3个女按摩师笑嘻嘻地劝说、诱惑、拖拉一阵，终于是替瞎子点灯——白费蜡，悻悻地走了。

挨到3点多钟，于、才两位主任还没有到。林新辉焦躁起来，说我们自己去采访学校，不要陪了。应秘书见阻拦不住，十分慌张，急忙到外面打电话。一会儿进房间说，“学校今天因为这件事，放假一天，没有人。”

林新辉说，“我们就去教育局。”

应秘书苦笑说，“二位不要为难在下，我没有权力陪同你们；没有人陪，我又不敢让你们去，那样就失礼了，主任会批得我狗血喷头的呀！”

“你们这样就叫有礼吗？你请于主任快来，我们再等一刻钟，不来，我们一定自己去。”

应秘书没办法，又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进来时就说，“主任马上就到，请两位稍候。”

不到10分钟，于、才二人赶来了。于仁福指着脸上的小汗说，“我们这些人，命苦啊！实在对不起，那边事情脱不开身，让二位久等了。”于是立刻陪着往教育局来。

舒怀义已经接到于仁福电话，但人在会上，就委托周阳春副局长回去接待，并且把于仁福的顾全大局的意思做了交代。周阳春在介绍情况时自然就十分谨慎，字斟句酌，没有超出上面规定的口径。虽然林新辉不大满意，于仁福却非常满意。为了防止言多必失，夜长梦多，他催着结束采访，带人下楼离开。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二线的丁俊副主任科员，没资格参加市会，正从办公室端着茶杯出来，想透透气，恰巧迎头碰见他们，就出出气了。他问于主任好，又问周阳春，“咦，你不是参加会议的吗？回来干什么？”周阳春不知道没留神还是故意告诉，说这两位是省台记者，来采访跳楼事件的。

丁俊正为此事憋一肚子恼火，就大声说，“好好的教师，就为了什么康庄大道集资，家庭又实在困难，被逼急了，才去跳楼抗议的！”

周阳春看见手疾眼快的小蒋已经摄像、录音，慌忙阻拦丁主任。于仁福也立刻跟他使眼色。

丁俊生气地说，“不要跟我使眼色，我这个人不看人家眼色说话。”

才副主任、应秘书连忙拉着林新辉、小蒋下楼去。

于仁福尴尬地笑笑，说，“老丁啊，内外有别嘛。”

丁俊冷笑两声，故意大声朝楼下叫，“我只知道新闻要有真实性，要反映广大群众的心声！”

于仁福脸色一沉，“人家要你教育、指导吗？”接着气呼呼地转身下楼而去。

他上了车，见才主任正跟两位记者打招呼，“那个人，因为一些个人目的没有达到，就对市里不满意，乱发牢骚。刚才的话，你们不能听信。”于仁福附和，“对，是这么一回事。”他要安排晚饭，被林记者婉拒，于是让应秘书办了两份本地土特产精品，又派车送二人返回阳江。他赶紧给任书记电话汇报了接待经过，把丁俊的插曲也说了。任知几“嗯”了两声，说了一句底气十足，又是火药味浓浓的话，“我们不怕捣乱！”

有个人，听说跳楼一事，高兴得激起了克制不住要找一个知心朋友庆祝一下的热情与冲动。他就是原酒厂老总朱春。他在街上转了一阵，碰见熟人就议论几句，疏散、传递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来，他忽然想到，应该去找这个人，喝一杯，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