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转而向东,先打任弘也有危险,此人善用骑兵,经常以少胜多。一旦被任弘缠住,像余吾水之战那样打上十来天,中路的赵充国再靠拢包抄过来,那匈奴就腹背受敌,不得不和汉军打一场人数相当的会战了,那是大单于极力避免的。
争吵了一夜,二十四长们仍未达成共识,原因很简单,匈奴如今是弱者,历史给弱者的选择,往往极少。
虚闾权渠心中十分烦乱,只恨如今匈奴已衰,若有全盛时期的四十万骑尽可引弓,又岂会怕十余万汉军?低声下气送儿子去和谈?他早就追随祖先脚步,饮马长城,火烧甘泉宫了!
夜色深了,郅支和二十四长陆续告退,唯独郝宿王刑未央留了下来,朝举棋不定的虚闾权渠下拜。
“大单于,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让祁连神和祖先们来做选择吧。”
这便是大单于的最终决定,七月上旬,郅支和诸王、左右大当户、大且渠及万骑长千骑长们,正等待在单于庭附近的姑衍山下。
山腰上长满稠密的针叶林,入秋后整个草原一片金黄,唯独姑衍山颜色绿得发黑,这片森林被认为是神灵的居所,匈奴人称之为“黑色圣山”,与东方的狼居胥山“金色圣山”相对。
单于已经跟着巫师,登山进入幽深的洞窟中为匈奴祈福,汉人、鲜卑、乌桓、丁零奴隶们,被宰杀后剥掉皮,当成血淋淋的人牲挂满山道,匈奴人的神也是嗜血的。
大单于左右是胡巫和老妪,她们拄着长长的雕花拐杖,戴着狰狞的面具,一边行走一边敲鼓舞蹈,节奏庄严的铃铛鼓乐有助于单于与祖先沟通。
无人知道单于在山上聆听了神灵和祖先怎样的话语,当他回来时,整个人精神都不一样了,虚闾权渠脸上还涂抹着祭祀时沾染的鲜血,从额头一直画到嘴唇下,头发编成一根长长的鞭子。
他高高举起双手,大声道:“祁连神和冒顿单于说,胡必胜!”
匈奴人可不知道什么“国之将亡,听于神”的道理,除了一些地区底层奴隶信仰动摇开始供奉“浮屠”外,其余皆保持着原始的萨满教信仰。
神灵和祖先的赐福预言很快就传开了,原本许久没有在与汉人战争中获胜而心存忐忑的匈奴人,得到了这庄重的赐福,便能像打了鸡血般奋起。
姑衍山下,十数万张弓矢被举过头顶,声音得东边百里外的狼居胥山似乎都能听到。
“撑犁孤涂!”
他们高呼草原天子的名号,诸王和二十四长们同时期盼大单于将神灵祖先的选择公之于众。
“西南,还是东南。”
“究竟会选赵充国,还是任弘?”
唯独刑未央已经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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