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贝加尔湖的寒风,也吹不倒这个人!节杖虽不在手,但他本人,早就成了一根大汉上下仰望的旌节!
方才从始至终,只有任弘一个人在战斗,傅介子只是一介小侯,哪怕与他交好的长水校尉辛武贤,在是否要得罪范明友这件事上,也得掂量掂量。
但唯独这个人,却不怕!
他早就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将少年熬成了白头,本以为回国后就能结束一切苦难,却发现兄弟尽亡,老母已死,连结发妻也等不了他,改嫁了。
好在还有一个儿子。
但苍天与他开了个大玩笑,前几年,连唯一的儿子也卷入上官桀、桑弘羊的政变,惨遭诛杀,回过神来已是膝下无子,孑然一身。
你说说,他苏武苏子卿,还有什么好怕的?
霍光目光也看向了这位白发老臣,态度难得敬重:
“典属国,你有话要说?”
“今日的争议,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苏武没有看他后方的任弘,只是笑道:“听说高皇帝与项籍虎争天下,大战彭城,不利,退守荥阳,诸侯尽叛,从楚而背汉。”
“高皇帝召集众臣,说,谁能为我出使淮南,令英布发兵叛楚,留项王于齐数月,我取天下可以百全。”
“当时有老儒随何请命,前往九江劝说九江王英布,他以三寸不烂说动了英布,发兵击楚,但却被龙且所败,只身与随何仓皇逃到高祖所在。”
“高祖会因为英布战败而惩罚随何么?不会,他重赏了随何,使其为护军都尉。因为随何已完成了使命,英布虽败,但却也为高皇帝拖延了项籍数月,使得关中从容调兵赶赴前线,稳住了战局,岂有反过来责怪随何的道理?”
“与今日之事何其相似啊,虽然义阳侯与任弘失策,放走右谷蠡王后使其为匈奴所杀,未能降俘克获。但亦使匈奴右贤王惊惧退兵,西域诸城得以保全。”
“结果既然大好,为何要惩罚完成军命的义阳侯,为何要刁难耗尽智谋,为大汉灭龟兹联乌孙,扬威万里的任弘?”
“老朽也做过使节,我敢说,今日质疑任弘的众人,换了谁去西域,都不会做得比他做得更好。”
和任弘说话时满是杂音不同,苏武讲得很慢,音调也很柔和,却无人敢打断他。
苏武最后朝霍光作揖道:“不望范将军、大鸿胪和诸位贤良文学有高祖之气度智慧。”
“但起码,不要学项籍啊,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过无所遗,项籍对麾下将士可谓刻暴寡恩矣,此其败亡之道也,此武拳拳赤诚之言,望大将军察之!”
霍光起身拱手还礼:“子卿对大汉的赤诚,谁人能及?此言有理啊,大汉自当从高祖之慧,不从项籍之愚!”
他看向女婿,淡淡说道:“度辽将军、大鸿胪,西域之事已决,不必再议,先将今日要做的事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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