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弯冷月,身侧一盏灯火,俱归沉默。
二十三里长的城墙上,只在立春旁边亮着一盏长明灯。
陈伯庸特意换上一尘不染的白底蟒袍,负手立于墙垛居高临下,默然看着倾巢而出的妖族汹涌而来。
沉重的脚步声混杂着漠北呜咽风声,自古逢秋悲寂寥。
阎罗殿大学士与同为五境的洪破岳联袂而来,想来是城墙上的寂静让他们猜到了陈家老公爷的心思,相隔十五六丈远近,那位大学士抬手止住妖族脚步,静静凝视陈伯庸片刻,平静笑道:“镇国公这身蟒袍很好看,就是颜色不太喜庆。”
对呼吸声清晰可闻的数万妖族视若无睹,陈伯庸附和着笑了声,从容道:“自大周开国至今,已历一千三百六十余载悠悠岁月,从来只有我司天监这一身白底绣银龙蟒袍,太祖皇帝恩遇绵延,陈家殊荣至极。”
阎罗殿大学士点点头,饶有深意道:“是羡煞旁人的殊荣,却也是让镇国公甘愿画地为牢的枷锁,倘若没有这身蟒袍,或许镇国公能跟我成为至交好友。说实话,我很仰慕镇国公为人,也很欣赏那位年纪轻轻的无双公子,先不说他如何,如果镇国公此时肯舍了这道城墙不管,我保你陈家在大周灭亡之后,照样地位超然、传承有序。”
陈伯庸轻轻嗤笑一声。
二十四剑侍慨然赴死,玉龙卫整整万条性命弃于北境,为的无非就是一个青史垂名的忠字,司天监本就是与大周国朝同龄,不管城府深沉的景祯皇帝怎么想,都是个一损俱损的结局罢了,陈家一门上下即便对大周心灰意冷,也绝不肯臣服于漠北这些没有人样的杂碎。
相比于死,陈伯庸更惧怕遗臭万年,令祖宗蒙羞。
“大学士若是肯投诚大周,老夫也能力保阁下不失封侯之位。”
阎罗殿大学士略一错愕,失笑道:“我这些天闲来无事,读了几本你们大周文人写的诗词,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唔,封侯非我愿呐。罢了,再惺惺相惜也是各为其主,劝来劝去没有多少意思。镇国公,可还有什么遗言后事要交代?相识一场,不让本座太过为难的话,倒是可以做主应允你。”
陈伯庸整了整身上蟒袍,郑重拱手道了声谢,“老夫自知今日必死,别的不敢奢求,只求让立春将老夫尸身带回京都城安葬,大学士意下如何?”
阎罗殿大学士将目光缓缓挪到立春身上,见他脸色在长明灯火映衬下阴晴不定,知道这位出身于司天监的剑修心下悲痛至极,叹了口气道:“有何不可。多杀一个立春,于本座并无益处,只是···镇国公是想自行了断,求个体面?”
了却心事的陈伯庸洒脱道:“体面?司天监从来没有自行了断的观星楼主,大学士未免轻视了老夫,好歹是五境修士,如果大学士不介意的话,能多杀一个妖族杂碎,老夫必然是不肯手下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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