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吊儿郎当的笑骂,让气氛有些压抑的观星楼七层瞬间透进来一阵凉风,裴锦绣最先忍不住噗嗤一笑,轻声骂道:“小兔崽子最是可恶,拐着弯骂人。”而后墨莉跟小满两个女子才敢露出明媚笑意,贾康年连声咳嗽,穷酸书生顿时涨红了脸,干脆把面具戴在脸上掩耳盗铃。
陈季淳伸手敲了敲桌面,把眼看就要跑偏的话题硬拽回来,考教道:“无双,今日朝会上陛下当着百官吐出来的那口血,你怎么看?”
话一出口,陈叔愚就皱起眉头看向少年,尽管已经散朝许久,保和殿上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小半个京都城,但手底下没了玉龙卫可用的陈家三爷却对此一无所知,这次来就是想听听朝会上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好做出判断,没想到听见的第一句就是景祯皇帝吐血。
在保和殿上始终外散着神识以防万一的陈无双略一思忖,沉吟道:“七分真三分假,那口淤血颜色深紫近黑,绝不是故意以自身真气逆冲出来。何况太医令是有一说一的方正性子,多半不肯配合咱们那位陛下在百官面前唱一出苦肉计,而且,他那一声冷哼怒意十足,若不是我早有防备的话,只怕会受些内脏震动的轻伤,依这些来看,景祯皇帝命不久矣。”
臭棋篓子瞥了眼贾康年手里的《拾浪集》,见他仅剩最后几页还没看完,眼神里闪过一丝出乎意料的惊讶,下意识多看了病恹恹的书生两眼,意有所指地点头道:“先帝的数十位子嗣里,陛下年轻时候算是身子骨硬实的,更兼心志坚毅,只是修为停滞在三境止步不前,登基以来又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想来早就把修行搁置下了,即便没有任平生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劳心劳力殚精竭虑,寿命也不会太长久。”
贾康年当然能听懂陈家四爷话里藏着好言规劝,垂下眼帘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不管是受人所托还是胸有大志,他都有很多很多事情要一一做成,知道如此耗费心力难免身体每况愈下,可这个世上啊,有太多在他看来远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读书人读书人,读来读去,就是想要试试书里的圣贤道理,是否都是对的。
兴许是穿着官袍很难让人忘记他是当朝礼部右侍郎的缘故,众人中仅有的两个书生,一个手里拿着他当年撰写出来之后立即束之高阁的那本棋谱奉为至宝,另一个则透过面具上窟窿目光切切看着他,陈季淳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在保和殿外打了右佥都御史两个耳光,又当着陛下的面对他动了杀心,纪箴与你算是结下了死仇,领兵在外的将军最怕天子身侧有谗言惑主的小人,虽说你主动请旨远赴凉州正合陛下心意,此人也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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