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凝视着地上的尸体,鲜血在价值千金的绸毯上蜿蜒肆流。
“当年我们全家是你别庄里的佃户,因为撞上了你的车驾,便被你唤恶奴捆住手脚,扔入江中活活淹死。”
“那时候,你曾想过有今天么?”
他冷笑一声,面‘色’如雪一般严凛,笑意中却含着难以言语的狂痛!
世族豪‘门’,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
这样一口气郁积在幼小的他心中,于是他宛如一头孤狼一般,本能的厌憎着萧策这一类世家公子。
他们的世界,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人的命运,宛如天降雪‘花’,有些落到‘玉’阶上,有些,注定是湮没在泥泞里。
他目光凝向远处长廊下,垂手‘侍’立的奴婢们。
那般恭谨尊崇的模样,一生一世的虔诚奴‘性’,让他想大笑出声,却又疲惫得不愿再扯动一下嘴角。
到头来,仍只能kao手中之剑,以杀还杀。
“小师妹,我曾经以为,你能用自己的双手,在这天下间开出一条崭新的路来。”
他喃喃低语道。
“到现在,我仍然是这么想……”
他转身,一个起落便消失在房中了
纱窗被风吹得半开半合,碰撞的咯咯声中,越发显得室内静得可怕。
风越发大了起来,雨点逐渐侵染而入,鲜血与水‘混’合在一起,把房中染得一片腥红,也将一切痕迹都湮没。
‘春’雨,润物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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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廷接到惊报:石秀于书房中被人刺杀。
这一消息轰然闹开,朝中诸人惊疑不定,有好事之人,不免将此事与他的去职联系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嘉帝、疏真与萧策心中猜测不定,三人一碰面,却发觉都不是其余两人所为。
“多行不义必自毙。”
萧策的话简短而刚直,道出了三人的心声。
此事尚未平息,燮国那边的好消息却传来了。
朱闻以三万大军为主力,灵活疾动,又由朝廷左右二路配合,直捣黄龙,攻入了狄人的王庭!
此等大捷,让天下都为之轰动。
皇帝亲自下旨褒奖,除了赐下宝剑银甲等物,又赐予朱闻正妃九凤翟镜一具,更坐实了此前的种种猜测。
不知不觉,疏真也在此盘桓了一月,在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灞桥外的乐游原上,清扫拜祭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坟墓。
她跪在墓前默祝:是‘女’儿不孝,多年来冒用他人姓氏,如今终得归宗。
这一刻,多年来的心事,终于豁然放下了。
疏真的亲生母亲,乃是宫中奴婢,用老了逢上恩旨,放出宫去,便嫁给了她的生父,一位教授童馆的落第秀才。
原本父亲在时,勉强能糊口,等他病逝,母‘女’二人生计艰难,她母亲便托人将‘女’儿也送入了宫,总算可得衣食温饱。
第二年,小宫‘女’终于可以受家人探视的时候,来的却是邻居婶子,她的母亲也已经撒手人寰了。
乘上车驾回宫时,路上颠簸得她有些难受,正逢医正来请脉,细问之下,疏真的面‘色’也略带上了些异样。
第二日便要拜辞而去,嘉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开口道:“姐姐,你真的决定是吗?”
疏真微微点头。
“不后悔?”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嘉帝指着她头上的凤冠,皱眉道:“跟从前的差远了。”
世子妃的凤冠只有单凤,跟摄政长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差了几级。
疏真微笑着,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柔和,“以前虽然尊荣无双,却是别人的东西,这一个,是我的夫君亲手赠我,真正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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